“……現在我知道,你們店的生意,真的非常好做了。”這簡直了,黑吃黑都沒這賺錢,“但我若是不脫呢?”
“不脫?不脫也行啊,一百兩,你痛痛快快地走!”
這加價的功夫,也太快了。譚昭望向店裡唯一的一桌客人,卻似沒見到他被跑堂的攔住一樣,非常正常地吃喝著。
哎,這江湖的人情冷暖,他算是看透了。
“那我若是就想這麼走出去呢?”
跑堂的歪嘴一笑,似乎非常樂意聽到這樣的話:“那客官,您可真是來對了!您進來時,可看到本店的招牌了?”
譚昭搖頭:“未曾。”
“那可真是可惜了,不過小的心地好,您瞧那兒,可是看清楚了?”
譚昭隨著對方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黑店”二字,碩大地掛在堂門口,但他臉色都未變,非常坦然地開口:“抱歉,我不識字。”
“你——”
“噗嗤——”
“誰!”
跑堂的臉色一變,因為他根本沒有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他在這黃沙客棧已呆了足有二十年,二十年,足夠他聽清楚任何人在黃沙上的足音,可這回,他並沒有。
所以,他急了。
一個未知的敵人,總歸是非常可怕的,這是前人無數的經驗。
“有趣,好生有趣,店有趣,人也有趣,我怎能不進來一坐啊!”黃沙外頭,終於傳來了男人調侃的聲音,肆無忌憚的,卻又帶著漫不經心,就像外頭的黃沙一樣,輕輕的,卻很快到了門口。
譚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感覺,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他以為時間不長,但轉身回頭,卻已是太久了。可這麼久,他以為他自己已經全然忘記了,可並沒有呢,他其實,一直記得呀。
這把聲音,這個語調,他一直記得呀,因為——
這是他朋友的聲音,即便不能相見,也是朋友啊,隻是不能相見罷了。
“陸小鳳!”
馬有疆的聲音並不低沉,甚至帶著點兒爽朗清脆,可這三個字,卻像是石磨碾出來似的,又陳又破,像是從什麼亙古的遠方傳來的一樣!
而被稱為陸小鳳的人呢,起先依靠在門口的慵懶勁,也是全都沒了,四目相對,他張了張口,竟然沒發出聲音來。
是他嗎?
他不敢確定。
而此時此刻,跑堂的卻是已謹慎地退後招徠了客棧所有人,包括旁邊圍坐著吃饃的人,卻原來那座是員工內部人員啊。
“陸小鳳?未曾聽過,閣下此來,意欲何為?”
果然,這有武功的和沒有武功的,區彆待遇還是非常大的。但這實在不能怪譚昭,畢竟他來這個世界不過七日,馬有疆又沒有什麼深厚武功,七日功夫,即便是他,也練不成深厚的內功,不是嗎?
然而被稱為陸小鳳的人,卻並沒有給任何回應,隻是望向譚昭,眼睛裡帶著點兒驚喜,又帶著點猶疑,因為這點兒猶疑,他並沒有立刻動作。
但這態度實在太過傲慢,眉毛和胡子竟然生得一模一樣,也實在太像是來踢場子的,黑店盤踞在荒漠深處多年,一向稱王稱霸,跑堂的仗著他們人多,立刻道:“上!”
江湖人的火氣,一向很大的,特彆是在這沒什麼水汽的荒漠之中。
譚昭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他又一想,不急不急,人都在麵前了,先沉澱一下感情,萬一他真像係統說的一樣哭出來,那可能要成為他一輩子的黑曆史了。
“小心!”
然後,他就出手了。
一柄鋼刀,破空而來,譚昭伸出二指,眨眼間便接住了這柄迅急的鋼刀。
用的,是“靈犀一指”。
不僅執刀者看到了,連那處被纏住的人,也瞧見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沒死!”他忽然爽朗地笑了出來,似是吐儘濁氣般,他將最後一個人踩在腳下,終於朝著譚昭開口,“現在,你還叫譚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