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一盞燈(二十九)(2 / 2)

沈璧君確實有些憔悴,她前半輩子裡,從未有過這般忙碌的時候,每天每天她忙得連喝水的時候都沒有,她自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但她隻要一想到沈家莊是祖母苦心孤詣也要守護的存在,她就不敢有任何的懈怠了。

“還好,你呢?”

蕭十一郎點了點頭:“嗯,很好。”

然後就沒了言語,因為兩人同時發現,即便……他們之間沒有了連城璧,卻依然還有很多東西。

“我請你喝酒吧。”沈璧君忽然開口。

於是,蕭十一郎醉了一場,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第二日就離開了濟南城,至於他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沈璧君想要選擇蕭十一郎的,她幾乎能沉醉在蕭十一郎明亮的眼眸中,但她隻要一想到祖母,腳下的步子就怎麼樣都跨不出去了。

她終於明白了連城璧的良苦用心。

但她心裡竟然也沒有多少怨憤她,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讓她終於明白了連城璧、祖母和父母的忙碌,忙碌有時候確實是借口,但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

然而她清楚地認知到,她或許已明白得太晚了。

她以為的自由,或許是更大的束縛。

沈璧君從來不笨,相反她很聰明,但她對於江湖仍然認知得淺顯,也從不喜歡江湖,倘若她喜歡,以前練功的時候也不會偷懶,就算是相當不錯的輕功,也是祖母拿著藤條一下一下追著練出來的。

神針沈家莊,本是以神針成名的,可她實在不愛習武,祖母怕她以後遇險,這才督促她練好輕功,每每想到此,她都能哭上一段。

沈璧君手段稚嫩,甚至稱得上慈悲心腸,倘若不是沈家舊識和無垢山莊的麵子撐著,沈家莊能不能立起來都是個問題。

不過好在這段時間沈璧君的名聲足夠好,沈家莊重建之後,算是搖搖晃晃地立起來了。

但就算是沈璧君都明白,靠彆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人心難測,逍遙侯一事,她到底也不是什麼成長都沒有。

世人是健忘的,江湖也不是開慈善堂的,沈家莊……也不是完全對家。

沒有了沈老太君的鎮壓,沈璧君第一次直麵了江湖的冷酷,有人提著刀帶著棺材上門,直言不懼他無垢山莊也要替父輩報仇,所謂的父輩也不過是江洋大盜之流,但來人是個狠人,就是衝著搏命來的。

以命相搏,就是再好的人脈也沒用了。

沈璧君哪裡見過這種場麵,她的神針、她的武功……她心亂如麻,等到她站在沈家莊的牌匾下,腦子是一片空白的。

她甚至想讓沈家莊退隱江湖了。

蕭十一郎出現了,就像一個英雄一樣,他的名聲本就亦正亦邪,他的割鹿刀,也非常快,這世上能敵得過割鹿刀的江湖人,本就沒有幾個。

沈璧君心裡的壓抑的情感,一下子就噴湧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又有了勇氣,她不是一個人,總歸還有人願意為她出頭,僅僅是為了她這個人,她開心極了。

但她很快就明白,蕭十一郎不可能永遠陪在她身邊。

“你,一定要走嗎?”

蕭十一郎點了點頭:“四娘在關外出了點事,她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比親人還要親,我一定要去的。”

她比我還要重要嗎?

沈璧君想要問的,但她最終還是住了口,因為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她知道蕭十一郎一定會走。

蕭十一郎走了。

而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蕭十一郎是個非常講義氣的人,他也喜歡四海為家,按部就班過日子的人裡,從來都不包括蕭十一郎。

沈璧君難過極了,她難過很多東西,卻又說不出來,她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眼睛都腫了,卻還是要起來打理莊務。

她開始重新練習武功,逼迫自己成長,因為她發現依靠彆人,終究沒有自己來得可靠。

沈家莊到底還是保住了,但顯然已沒有了往日的名聲,沈璧君明白自己的能力,在孩子三歲的時候,派人送了一封信到無垢山莊。

一月後,連城璧到濟南,接走了孩子。

而此時的譚昭,正在送彆陸小鳳和花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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