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比嶽飛還多活十幾年。
在南宋這段日子她過得很孤獨,這中孤獨是精神上的孤獨。
對於李清照來說,“興儘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有位隻比李清照晚出生四十多年的女詩人朱淑真,整個人生似乎活成了當時許多女人的寫照——
朱淑真不僅生前婚姻無法自主,隻能寫詩填詞消磨痛苦、排遣寂寞;死後她留下的遺稿也被父母付之一炬,燒得乾乾淨淨,隻餘下早已流傳在外的詩文還勉強留存下來。
那時候陸遊給家中一位表侄女寫墓誌銘,曾提到李清照想要收他這位姓孫的表侄女當徒弟,那位表侄女卻一口拒絕,說“才藻非女子事也”。
當時的人提起這件事時都是讚揚的口吻,認為這是女子的“賢”。
那相較之下,李清照可就是許多人眼裡的“不賢”了。
李清照不僅把閨閣之事明晃晃地寫入詞中,還寫了篇《詞論》點評北宋時期寫過詞的諸位大佬,下筆橫掃了一大片——
柳永詞填得挺好,就是內容太低俗了。
張先、宋祁就寫了那麼三兩首稀碎的詞,算什麼大家。
王安石、曾鞏寫的文章很有西漢遺風,但他們寫的詞簡直笑掉人大牙。
晏殊、蘇軾、歐陽修這些家夥,把詞當詩來寫,牛逼倒是牛逼,可根本不諧音律!這些家夥寫的歌詞根本唱不出來,那還叫歌詞嗎?
最後李清照特彆表揚了晏幾道、賀鑄、秦觀、黃庭堅,認為他們才是真正懂詞之真味的人。
可惜誇完後她又列出了這幾個人各自的缺點,表示這個缺點啥,那個也缺點啥,總歸還是不完美。
可以說是提名的詞人都被她批評了一番。
這些評價準不準確客不客觀且不提,光是這大膽發言的勁頭就讓不少文人氣得不輕——
你一介女流,怎麼敢對這麼多大佬指指點點大放厥詞?我從未見過像這麼放肆的女人!
這個被評價為“無所顧籍”的女人,此時正坐在森冷的監獄裡出神,仿佛不明白厄運怎麼會接連不斷地降臨在自己身上。
吳普看向稀有卡上的介紹。
李清照於紹興二年獄中。
果然就是這位易安居士!
吳普想了想,煮水準備一會泡壺茶再把李清照召喚出來。
雖說現代泡茶手段對於宋人來說可能太粗糙了,可接待女文豪總不能什麼都不準備!
吳普看向自己的第三輪十連抽,裡頭也出了個紫光縈繞的稀有卡。
吳普搓了搓手,才把這張稀有卡翻過來。
這人正趴在一份詩稿上昏睡,愁眉緊鎖,神色鬱鬱。
這個提示太少了,吳普一時猜不出他是什麼人。他往下一瞅,樂了,這人居然是馮夢龍。
這是個明朝家,馬甲非常多,寫的內容也非常多,經常搞曆史同人故事。
蘇軾和王安石的愛恨情仇就是他編的。
比如蘇軾有事要走三峽那條路,王安石就讓他回來路上捎點水回來煮茶,要什麼水呢?
三峽中峽的水。
蘇軾坐在船上一琢磨,三峽相連,下峽的水和中峽的水能有啥區彆呢?中間停船多費事,直接在下峽給他取了就是!
於是蘇軾就捎著下峽水去給王安石煮茶喝。
結果自然是讓王安石一喝就喝出來了,好生批評了蘇軾一頓,說他這人真是不實誠。
這就是馮夢龍寫的《王安石三難蘇學士》。
他還寫了《蘇小妹三難新郎》。
可以說是很喜歡編排老蘇家了。
要說馮夢龍和李清照有什麼共同點,那可能是他倆都很有賭博經驗,甚至達到了著書立說的水平。
據傳李清照編了本《打馬圖經》,親自給寫了《打馬圖序》,驕傲地表示“使千萬世後,知命辭打馬,始自易安居士也”。
馮夢龍也不遑多讓,據說他編了本《葉子新鬥譜》,影響力非常大,以至於當時“浮薄子弟,靡然傾動,至有覆家破產者”,也就是說那些個紈絝子弟拜讀之後紛紛變身賭狗,甚至賭得傾家蕩產。
這些紈絝子弟的父兄一看,都是馮夢龍這本賭經惹的禍,紛紛捋起袖子去找馮夢龍算賬。
於是年輕的馮夢龍落了個人人喊打的下場,不得不跑去求恩師撈自己一把。
一抽抽出兩個好賭的文豪,也不知是什麼運氣!
吳普看了眼馮夢龍這會兒約莫三十好幾,再看他那頹廢萎靡的模樣,一下子想到他人生中的一大轉折點。
馮夢龍約莫在三十五歲時曾經痛失所愛。
他當時深愛名妓候慧卿,可惜自己一窮二白又沒考上功名,隻能黯然看著對方被富商買了去嫁作他人婦。
馮夢龍經此情傷,從此再也不去逛青樓,轉而開始瘋狂寫書。
這家夥披了一堆馬甲,一口氣寫出了《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古今》《情史》《智囊》《東周列國誌》《北宋三遂平妖傳》等等長篇作品,還寫了一堆戲曲民歌時評以及科舉輔導書,光是作品名列出來就可以水幾百字,簡直高產賽母豬!
吳普激動地看著這個受了情傷的中年文士。
這麼牛逼的碼字機,不教會他五筆打字實在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