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後世總講什麼“李杜”,他倆的人生經曆還蠻像的。
他沒拒絕吳普的提議,跟著吳普讀起了自己的詩集。
讀著讀著,李白的表情就有點一言難儘。他說道:“我把這些詩也抄下來叫族叔整理成集了嗎?”
李白早期詩作流傳下來的其實不多,看得出有他灑脫不羈的風格,也有不少後來很多人喜歡的句子,比如什麼“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
隻不過對於李白本人來說,數年後細讀自己的早起詩作,總覺得哪都不太對味!
主要是水平高了,眼光也高了!
李白話裡的嫌棄意味是很明顯的——
“這玩意也編進我的詩集裡?”
吳普笑道:“你自稱平時沒怎麼存過詩稿,還是你到了五十多歲感覺自己需要搞個文集,才托親朋好友幫你收集起來整理好。想來你真正不滿意那些,已經被你剔除掉了,留下來這些都是你覺得挺不錯的!”
彆看李白天性浪蕩,實際上他對自己的畢生心血還是挺上心。
據傳李白少年時曾經屢次拿著《昭明文選》模仿練筆,寫完後覺得不滿意就燒掉,最後隻留下一篇《擬恨賦》。
看標題就曉得,這是比照著江淹的《恨賦》來寫的。
這有名的“三擬《文選》”,證明李白少年時對自己要求也很高,不僅勤勤懇懇苦練基本功,還很注意及時消滅黑曆史!
自己不滿意的作品,根本不想讓彆人看見!
到了五十多歲,李白驚覺自己已經浪到這歲數了,麻溜給自己的詩稿整了幾套備份。
李白先後把這些詩稿托付給自己的狂熱粉絲(魏萬)、自己的道士朋友(倩公)以及自己當縣令的族叔(李陽冰)。
每次把詩稿托付給彆人,李白講的都是“儘出其文”“罄其草而授之”,意思是“這就是我的全部詩文啦,你要幫我好好編纂成集”。
擱你聽了,你不得激動地表示“我一定不負太白所托”。
一式三份,三重保障,很有安全感!
可惜那套李白親自整理過的《草堂集》傳著傳著也失傳了,流傳下來的隻有李陽冰寫得《草堂集序》以及後人彙編的李白詩集。
李白再怎麼想把自己不滿意的詩作偷偷剔除,也抵不過彆人熱情地幫忙把他自己不喜歡的詩給補上去!
吳普給李白講了講他詩集裡頭至少有一半是“失而複得”的。
畢竟據傳李陽冰作序的《草堂集》隻有十卷,到宋朝就變成了二十卷。
這個過程中明顯被塞進去不少“遺失”的詩稿!
李白:“………………”
怎會如此!
丟都丟了,找回來作甚!
這些家夥真是太過分了!
吳普一點都不照顧李白的複雜心情,還在旁邊給李白講起蘇軾讀他詩集的點評。
蘇軾表示李白這些詩集裡混入了不少假冒偽劣作品,水平著實不咋滴,讀來隻能說是一般般。
為啥彆人敢假托李白的名義來造假呢,都怪李白自己寫詩放蕩不羈,經常會神來一筆,彆人就算胡謅幾句說是李白寫的也不顯得突兀!
瞧瞧人家老杜,詩寫得那叫一個一絲不苟、嚴絲合縫,彆人想照著學寫詩可以,想弄幾首仿作塞進去造假可就難了!
所以說,這事怪不了彆人!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都是李白自己的鍋!
李白:“………………”
李白說:“這位蘇軾又是誰?”
吳普壓根沒覺得自己在給李白和蘇軾製造矛盾,反而積極地給李白介紹起蘇軾來。
蘇軾自己也活得十分不羈。
他說李白詩寫得太不拘一格,所以頻頻被人仿作,結果後來托名於他的詩文大行其道,不知多少不是他乾的事都扣他頭上!
這證明人不能隨便對彆人指指點點,要不然事情很容易落到自己頭上!
尤其是玩筆杆子的,特彆容易文讖現象。
簡單來說就是一口毒奶奶到自己。
史學家裡頭就有個連環慘案,講的正好是這種“文讖”現象——
司馬遷蹲大牢,這事大夥都知道。
後來寫《漢書》的班固感慨前輩司馬遷受牢獄之災,結果自己冤死獄中。
再後來寫《後漢書》的範曄感慨班固看得清司馬遷看不清自己,結果同樣蹲大牢去了。
多少血淚教訓告訴我們,話不能亂說!
蘇軾隨口點評李白那麼幾句,還算是普普通通的小事兒!
李白從吳普口中得知千百年後蘇軾身上多了多少的離譜事跡,很快決定和蘇軾和解。
算了,看起來是個有趣的人,下回一起喝酒時讓他多喝兩杯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