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來得巧, 此時嶽飛的卡麵忽然有了新變化。
一行人端著鴆酒走進牢房。
與此同時,嶽飛也提前回到自己的宿舍,躺在床上早早進入夢鄉。這個時期照理來說還沒到睡覺的點, 嶽飛看起來卻睡得格外沉。
嶽飛不是被斬首的, 趙構考慮到嶽飛勞苦功高, 下旨讓嶽飛“特賜死”,免了他與袍澤一起當著百姓的麵被斬首的屈辱。
可致力於收複失地的一代英雄,於獄中飲下毒酒沒聲沒息地死去, 仍叫人分外痛心。
自古以來最讓人憤懣與痛惜的不是馬革裹屍,而是毫無意義地橫死在自己人手裡。
嶽飛被關了數月, 神色憔悴得很,看到那杯君王顧念舊情讓他“體麵死去”的鴆酒時目光黯淡了一瞬, 最終還是端起鴆酒一口飲酒。
要他死的不是秦檜一個。
要他死的是他效忠的君王, 是朝中數不清的議和派。
他們不想打了,他們想議和,他們想守著南方這一隅之地過自己的太平日子!打仗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打仗對他們沒有好處, 反而可能讓他們身陷險境,還不如不打!
治理天下, 以和為貴!
一天到晚打打殺殺, 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還是議和好,還是議和最妥當,誰想收複北地、誰想繼續打仗,那就是不讓百姓休養生息、不讓百姓舒舒服服過好日子!
所以這仗,不該繼續打了!
殺了嶽飛,殺了足夠多的主戰派, 就能展現出朝廷議和的誠意, 爭取到足夠久的和平!這不是比讓數不清的將士去送死要劃算多了嗎?
何況再這麼打下去, 半壁江山都是你們嶽家軍打下來的,誰知道以後天下是姓趙還是姓嶽?
君要臣死,何須有罪!
這麼多年君臣一場,賜死算是給了你最後的體麵,仁至義儘了!
鴆酒之毒,見效奇快,轉眼就要了人命,嶽飛看不到部屬被斬首、看不到家眷被流放、看不到死後許多年敢提他姓名者皆含冤下獄遭人清算,他在寥寥數人的見證下喝下鴆酒,長眠於陰冷肮臟的牢獄之中。
獄外正值寒冬,天簌簌地下起了雪。
卡麵上灰暗的牢房先是蒙上一層煙雲。
接著那人、那雪都於煙雲之間湮滅無痕,仿佛從未存在過。
取而代之的隻剩下仍在熟睡之中的嶽飛。
比之博物館,嶽飛所在的宿舍條件非常簡陋,依稀可以聽見外麵寒風呼嘯。
好在屋子門窗關得夠嚴實,屋裡的被褥也足夠厚,所以嶽飛睡得還算安穩。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另一個時空中發生的一切,他眉頭緊緊皺起。過了許久,他於睡夢之中溢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那是早已注定的結局。
他無力去改變什麼。
吳普心中也是感慨萬千,收起了稀有卡界麵,沒再盯著睡熟的嶽飛看。
他坐到工作電腦前整理資料,約莫過了小半個小時,嶽飛的電話打了過來。
吳普關心地問:“您沒事吧?”
嶽飛搖著頭說:“我沒事。”他站在高高的山崗上,看著高高懸在天上的彎月,腦海裡一半是過去幾十年的雲與月,一半是眼前被人硬生生開辟出一片營地的崎嶇山嶺。他說道,“就是與你說一聲不必擔心,我在這邊挺好。”
在清陽博物館的時候嶽飛還有些不習慣,覺得自己每天無所事事地吃白飯;後來到了劇組裡,他也對那個紙醉金迷的圈子不甚感興趣;隻有回到軍中,他才找回了那種熟悉的感覺,連呼吸都變得更暢快自如。
吳普說道:“好,你先在那待著,要是有機會往上走你隻管答應;要是沒機會,以後我再幫你爭取一下。”
吳普現在隻能確定上麵正盯著他們博物館,也願意在各種方麵給他們打配合,可是至今也隻有葉奕那家夥很不正式地過來逛了一圈,彆的人都沒見著影子。想被收編還得再努力努力啊!
嶽飛“嗯”地應了一聲,掛了電話。此時有幾個兵過來看望他,見他披著外衣站在外頭,立刻關心地問他好點沒有、怎麼不在屋裡歇著!
嶽飛說:“沒事了,我好多了。”他坐下和幾個兵分起了他們割來的水煮肉,很沒架子地享受起這個偏遠營地裡難得的加餐。
另一邊,吳普歎了口氣,揉揉眉心,喝了杯茶繼續整理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