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恬莫名扯了下唇，心情複雜，到教室直接被雲蘇攔住：“你跟聞哥真在一起了？？？”
時恬雙目無神：“感覺快沒了。”
昨晚事重新說了一遍，雲蘇也覺得時恬不地道：“人家肯定喜歡浪點兒，你不浪，那多無趣。”
“……”
時恬悶頭悶腦：“不愛就不愛吧，爺也不愛他。”
雲蘇安慰他：“沒事兒，這種事情不都慢慢磨合，急不來。”
——雲蘇雖然是朵母單花，但他什麼都懂。
聽他說，時恬還信了，心情稍微開朗了些。
現在不和諧，說不定以後就和諧了。
時恬安慰完自己接著上課。課間同學到走廊上閒晃，時恬也出去做了套眼保健操，剛準備回教室，走廊下突然響起莫名騷亂。
這陣騷亂來得很快，接著就是上課鈴聲，時恬還沒看清楚樓下動靜，被拉回教室了。
老羅到教室站好，有些緊張：“你們先上自習，我出去看看。”
周圍響起低低議論。
“怎麼了這是？”
“據說有大人物來西校區了。”
“操？？老羅不是連校長不甩臉？這人誰？”
“誰知道啊？昨晚半夜城裡到處都是警車，你沒發現？我感覺有事。”
時恬跟聞之鷙待了這麼久，見過世麵，此時都有些緊張。
似乎有說話聲音走到教室外，校長特彆狗腿：“應該是這間教室吧？要不然，我喊他出來？”
“……”
回應聲音很低。
接著，教室門被推開，先聽見皮鞋跟叩著瓷磚脆響。
站門口Alpha很高，身影垂落，昂貴西裝嚴絲合縫地包裹著修長挺拔身形，他走上講台，裹了白手套指骨襯著講台，立刻給出不可抗拒威壓。
他五官略有點兒冷淡，唇是唇，骨是骨，削挺俊美。唇因為太過緊抿而顯得刻薄，一言不發將整間教室掃了圈，開口，嗓音矜貴冰冷。
“誰是時恬？”
時恬怔了下，舉手。
看到他第一眼，時恬就猜出這是誰了。
——應慕懷，聞之鷙一位Alpha父親。
他舉手後，教室人全回頭看他，但沒有發出一絲一毫聲音。
儘管教室裡幾乎全是Beta，但也能感覺到Alpha無聲威壓。
應慕懷說了兩個字：“出來。”
時恬拉開椅子，跟著走出去。不知道應慕懷此行目，在走廊停下了腳步。
應慕懷垂眸打量他，唇角平直弧度不可察覺壓了壓，卻是向下。
“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
時恬在他視線中，往後退了兩步，不敢抬眼：“不知道。”
說完，意識到無法交差，時恬問；“跟聞之鷙有關嗎？”
應慕懷身上威壓讓時恬害怕。雖然他眉眼跟聞之鷙幾分相似，但絲毫不能緩解時恬緊張。
“對，跟他有關。”
旁邊校長跟老羅都垂頭站著，這些人，平時麵對學校紈絝二代還能罵咧幾句，但父輩到來，全不自覺地尊敬和恐懼。
時恬目光躲閃：“他，怎麼了？”
終於問到正題，應慕懷冰冷地笑了一聲：“他快死了。”
時恬抬起視線，第一次跟他對視。對視時候應慕懷才發現他眼睛很亮，雖然溫吞，眼尾卻是倔意。
應慕懷說：“你是他命定之結。”
“……”
時恬點頭。
應慕懷說：“但你並不關心他。”
時恬臉彆向另一頭：“我聽不懂您意思。”
應慕懷轉過身，他頭發色澤淺淡，讓人聯想到森林金色太陽。鼻梁至下頜弧度，被映冷淡又利落：“失血過多，正在醫院搶救。昨晚你跑那麼快，當然聽不懂我意思。”
時恬站在原地，眼睛發直，怔怔站著。
應慕懷聲音越來越遠。
“從小到大這樣事不知道發生過幾回。可惜，他還沒找到對人。”
*
時恬跟著他到了醫院。
剛到門外，立刻有醫生摘了聽診器上前：“聞宗已經醒了。”
但隨即，旁邊擔架抬過一位醫生，有被打傷痕跡，但似乎更多是精神創傷，麵色蒼白不停發抖。
醫生又說：“但他立刻開始傷人。”
應慕懷換上白大褂往裡走，頃刻間，變成了一位風度翩翩醫生：“讓普通人不要進入病房。”
時恬跟在背後，問很小聲：“他怎麼了？”
應慕懷看他一眼：“遺傳、低效MAOA基因加心理障礙，潛意識感受到危險可能，作出應激抗爭反應。”
時恬沒怎麼聽懂。
門口有氣閉室和防護門，顯然為製作特殊病房，時恬幾小步跑到透明玻璃前，從這裡，可以看見內部全部景象。
Alpha臥在病床，腰部薄被落了一半在地上，但他沒辦法將被子撿起。他手臂和腰部全被縛帶綁緊，手背和腕部縫合著傷口，又插入了輸液針，看起來傷痕累累。
Alpha坐姿僵硬，但無法調整為更舒服狀態，睜著眼睛，視線裡卻空無一物。
旁邊有醫生穿著防護服進入，動作輕巧地為他撿起被子，但下一瞬間，Alpha動了動眼皮，手臂猛地拉扯著縛帶，搖搖晃晃，醫生嚇得直接跌坐在地，連忙跑出了病房。
——耳邊，應慕懷總算重新作出了通俗解釋。
“天生帶有殘缺暴力基因，重度躁狂症，自童年起形成偏執型人格障礙。”
他聲音頓了頓，指向病房中人，“是這個意思。”
……
氣閉室內，醫生脫掉防護服，滿頭冷汗。
時恬聞到被他帶出來尖銳血腥味。
視線轉移，時恬重新看向透明玻璃窗內。
聞之鷙保持著醫生離開方向，動了動唇，似乎在說什麼。
應慕懷說：“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時恬視力和聽力都比不過Alpha，他什麼都聽不見，所以搖了搖頭。
應慕懷似乎感到好笑，他是個冰冷不苟言笑人，所以他偶爾笑意更像譏諷。
——“他在喊：‘甜甜’。”
時恬腦子空蕩，半晌，耳中一片寂靜。
似乎聽到了他話，又似乎沒聽到，時恬手指碰上透明玻璃，半彎下腰，目光投到病房內。
應慕懷話讓他心裡很亂。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似乎是昨晚臨時標記讓聞之鷙情緒過激，心臟加速跳動，血液升溫，誘發了某些病症。
Alpha易感期異常大多由於過盛信息素分泌刺激腦神經，讓情緒亢奮，做出一係列不同於平常舉止——科學做過解釋。
時恬沒想到，聞之鷙易感期，居然會誘發躁狂症，產生強烈攻擊性。
時恬說不出心裡感覺。
終於弄清楚了聞之鷙暴戾來源。
莫名……
壓著胸口那一塊兒，很疼很疼。
聽說聞之鷙這麼危險，時恬也並不感到害怕。
他想立刻去到聞之鷙身邊。
*
應慕懷說話遲遲沒等到回應。
半晌，聽見耳邊輕巧聲音：“……我能不能，進去看看他？”
應慕懷側目，時恬擰著手指乖乖站著，看起來是個溫和弱小無用Omega，但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猶豫。
應慕懷說：“他犯病時失明，幻覺，妄想，不一定認得出你，連我都打。”
“……”聽起來很恐怖，但時恬莫名有著底氣，“沒事，讓我進去吧。”
旁邊醫生問：“保險買了嗎？”
這個話題，反而讓時恬輕鬆了不少：“買了，最貴那種。”
醫生轉身找什麼：“防護服要嗎？”
穿戴防護服，是為了避免空氣中信息素經由皮膚黏膜或者呼吸道進入體內，控製大腦。
時恬猶豫了下，搖頭：“我不要。”
“不要？弟弟，他信息素可能對你造成精神創傷。”
時恬還是搖頭。
他想是，穿了話，聞之鷙聞不到自己味道，可能會更焦躁。
門打開，時恬進去。
在玻璃窗外覺得病房內燈火通明，但進去，時恬卻覺得漆黑如深海，高壓傾軋著每一寸肌膚。
時恬往病床方向移動，聞之鷙聽到腳步聲，在燈光下微偏過臉。
隨著時恬走近，他似乎察覺到了，麵無表情神色開始鬆動。他耳側添了新傷痕，頸部裹著白紗，似乎有重要血管被抓破。臉微垂著，鼻梁洇著燈光，一張大帥逼臉，此時說不出觸目驚心。
“甜甜。”
聞之鷙嗓音嘶啞。
聽到這兩個字，仿佛有什麼強撐東西崩斷，時恬揉了揉眼睛，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從今天聽到應慕懷第一句，他就想哭。
他男朋友可太慘了！
宇宙第一美強慘嗚嗚嗚！
聞之鷙能聽見眼淚滾落眼眶細微動靜，怔了下：“甜甜？”
時恬不住擦眼睛，扯了扯唇，給紙巾揉得皺巴巴。
聞之鷙記憶也產生了紊亂，不記得這是哪裡，又發生過什麼，他隻知道，他小寶貝兒甜甜站他麵前，正在掉眼淚。
但聞之鷙動了動手腕，不能掙脫縛帶，聲音有著無能為力疲憊。
“甜甜不哭。”
“……”
時恬挨著他坐下，越哭越凶。
聞之鷙聲音低下去，看著時恬方向，輕聲說話。
“甜甜，乖。”
“不哭了……”
……
玻璃窗外，盯著病房小醫生一臉凝重。
應慕懷神色略有些無奈：“打鎮痛劑和鎮靜劑了？”
小醫生：“沒有。”
應慕懷若有所思，隨後流露出一抹兒子白養了煩躁。
小醫生沒意識到他情緒，嘶了口氣：“應宗，不應該啊，小聞宗不是連您都打嗎？”
“……”
應慕懷沒說話。
小醫生繼續感慨：“這病房裡，到底誰哄誰，誰撫慰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