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逃避(2 / 2)

布蘭登也明白這一點,又說到另外一件事:“卡洛斯那邊不死心,他否認你對他的所有指控,並且一直在施加壓力,讓你將紀淩交出來,畢竟紀淩現在的身份還是他的未婚妻。”

景隋冷笑一聲:“那又如何?他就算再不滿也不可能來皇宮搶人,那樣我就可以不顧忌任何臉麵,直接以謀逆的罪名對他出兵,他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布蘭登點點頭,隻要景隋繼續把紀淩藏在皇宮,那麼除非卡洛斯打算徹底起兵謀反,否則他也隻有暫時忍下這口氣。

布蘭登想起少年的模樣,表情沉痛,說:“我走了,這邊你多費心。”

景隋點點頭。

其實他才是心裡最著急的一個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想辦法讓少年從陰影中走出來。

………………

紀淩垂頭喪氣的回到屋子,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怎麼才能繼續隨心所欲的吃東西呢?

雖然景隋是好幾天沒有過來了,但自己依然時刻處在他的耳目之下,除非離開皇宮,否則這樣的現狀似乎無法打破。

就在紀淩十分苦惱的時候,他迎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莎縵夫人對於最近的事也有所耳聞,知道紀淩已經被救了回來,可是景隋將紀淩搶回來後就一直藏在自己的宮殿,不允許任何人來見紀淩,莎縵夫人十分焦急,但是每次詢問景隋都說紀淩沒有事,不讓她過來。

直到昨天。

她那個一向高傲強大,從不將脆弱表露人前的兒子,神色疲憊的過來懇求她,讓她去陪伴開解紀淩。

莎縵夫人這才知道真-相,震驚憤怒之後,是無比的難過,她當然不會推辭,也理解景隋對外隱瞞真-相的用心。因為如果公布真-相,對紀淩的聲譽來說是巨大的打擊,也會讓流言蜚語對他造成二次傷害,永遠都籠罩在這件事的陰影之下,景隋是為了保護他才隱瞞事實並且拒絕其他人過來看望,但是現在——他沒有辦法了。

隻能來求助於自己。

莎縵夫人懷著複雜的心情來到景隋的宮殿,終於見到了這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紀淩看到莎縵夫人有些意外,但很快意識到,也許是景隋讓莎縵夫人過來開解自己,雖然內心有些抵觸,但莎縵夫人不論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始終對他愛護關切,這讓紀淩麵對她有些拘束不安,不好演戲過頭,最後隻好低低的喊了聲:“莎縵阿姨。”

莎縵夫人望著紀淩蒼白的麵容,少年藍色的眼睛灰蒙蒙的,衣襟處露出纖細的脖頸,瘦的像是隻剩下一個骨架子,蒼白的沒有半點生氣。

但是儘管經曆了如此的磨難,他依然乖乖的喊自己莎縵阿姨,讓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緊,疼的像是要碎裂開。

她簡直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舍得對這樣無辜善良的孩子下手啊!那一定是沒有心的野獸!

莎縵夫人拚命壓下心底的怒意,溫柔的牽起紀淩的手,這孩子的手冰涼涼的,莎縵夫人心疼的不得了,用自己的手緊緊溫暖著紀淩的手。

紀淩有些不自在,但是麵對莎縵夫人不好像麵對景隋那般,遲疑了一下沒有動,低著頭不說話。

莎縵夫人深呼吸一口氣,她自然不會提那些讓紀淩傷心的事情,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溫柔愛憐的說:“阿姨很久沒有見你了,真是想念的不得了,回來這麼久了都不記得來看看阿姨,阿姨很傷心。”

紀淩一想也是,有點愧疚和不好意思的說:“抱歉,我……”

莎縵夫人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算了,我不和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計較,既然回來了,今天就陪阿姨吃頓飯,阿姨就原諒你了,好不好?”

紀淩低垂的眼睛微微一亮,所以你今天是來勸我吃飯的?真是來得好來得妙啊!

他心裡這樣想著,但臉上卻露出一抹的蒼白笑容,似乎十分勉強的低低的‘嗯’了一聲。

莎縵夫人說完十分緊張,唯恐刺激到紀淩,害怕紀淩抵觸不安,見紀淩雖然勉強卻還是答應了自己,立刻吩咐仆人將食物送了過來,滿桌子都是紀淩最喜歡的食物。

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將一塊魚夾到了紀淩的碗裡,笑著說:“這是你最喜歡的,多吃點。”

很快,紀淩的碗裡就堆滿了他喜歡的食物。

紀淩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望著莎縵夫人殷勤的目光,嗅著鼻端的香氣,差點就沒穩住開始狼吞虎咽,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忍了又忍,才慢吞吞的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口。

吃的十分的緩慢,且艱難。

莎縵夫人一邊假裝不在意,一邊不住的偷偷看紀淩,發現他哪個多吃了一口,就立刻又往他碗裡補上。

真是太令人心疼了,這可憐的孩子啊,明明吃不下,卻還是這般體貼善良,為了不讓自己為難,艱難的多吃了幾口,莎縵夫人差點沒忍住想抬手擦眼淚。

經過一番艱苦不懈的鬥爭,雙方各懷心思之下,這頓飯終於愉快的接近尾聲。

紀淩總算多吃了幾口飯,雖然不算飽,但也是極為難得了,他這些天都快餓暈了!

莎縵夫人也還算滿意,據說這些天紀淩幾乎不吃東西,今天雖然吃的不算多,但也是巨大的進步啊。

紀淩放下碗筷,低垂著腦袋坐在那裡,心中心思不斷的變幻。

雖然今天總算可以多吃點了,但是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待在皇宮就得一直演戲,這些天他什麼人都見不到,難得莎縵夫人出現,如果能說服她幫助自己出宮,那自己不就能擺脫這種境地了嗎?

紀淩想到這裡,咬了咬嘴唇,抬起眼眸喚了一聲:“莎縵阿姨……”

莎縵夫人聽紀淩主動喊他,連忙回道:“什麼事?”

紀淩怯怯的看著她,似乎有些不敢,但還是下定決心,低低的懇求道:“我,我想離開皇宮……”

莎縵夫人頓時著急了,離開這裡對紀淩來說太危險了,現在外麵卡洛斯虎視眈眈,還有那些卑鄙的反抗軍存在著,也隻有皇宮才可以阻擋卡洛斯對紀淩出手,保護紀淩不被傷害。而且紀淩現在這個樣子,出去了誰能放心?她連忙關切的道:“為什麼?”

紀淩眼眶微微泛紅,蒼白麵容虛弱悲哀,他再次低下頭,發出很輕很輕的的聲音:“我配不上陛下,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了。”

莎縵夫人再次心碎!

天哪,她可憐的孩子到底遭受了什麼,曾經那樣的自信張揚,現在竟然會說出這般喪氣自卑的話來!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活潑明亮肆意的少年麼?

她眼睛都紅了,激動的道:“如果你配不上他,還有誰配得上他?”

紀淩:?

我都這樣了,您還沒放棄撮合我們呢?

莎縵夫人愛憐的望著紀淩,定定開口:“都是那些卑劣之徒的錯,他們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不必要因為彆人的錯而苛責自己,明白嗎?”

紀淩:……

更絕望了。

您這心眼還能再偏一點嗎?

莎縵夫人看著紀淩絕望的神色,顯然半點也沒有被寬慰到,心情更加沉重,她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忍不住哽咽的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真的待不下去了。

莎縵夫人轉身就走,來到宮殿外麵,才拿出手帕擦眼淚,她剛才在裡麵忍著,就是不希望自己悲傷的情緒影響到少年,讓他更加難過。

她哭了一會兒,總算穩定住情緒,抬頭看到自己的兒子默默站在一旁,安靜的像是一尊沒有呼吸的雕像。

莎縵夫人眼眶泛紅的道:“他今天多吃了幾口,我明天再過來陪他吃飯。”

景隋點點頭,啞聲道:“謝謝您。”

莎縵夫人絞著手帕,恨恨的說:“那些該死的反抗軍,就應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否則還以為我們真的拿他們沒有辦法了!”

景隋再次點頭,“是。”

莎縵夫人頓了頓,望著兒子那金色瞳孔中,濃鬱的化不開的幽暗之色,心中又歎了口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景隋隻會比自己更難過,這段時間,她已經非常確信自己的兒子深愛著少年。

想了想,她還是安慰道:“慢慢來,一定會有辦法的。”

景隋這才勉強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澀然的笑,“嗯。”

………………

自從那天之後,莎縵夫人每天都會過來陪紀淩吃飯。

紀淩雖然很想離開皇宮,但是暫時離不開的話,還是先好好吃飯吧,有了這個理由,他終於不用每天餓肚子了,算是苦中作樂吧。

因此紀淩十分配合,每次都乖乖的吃下莎縵夫人夾給自己的菜。

莎縵夫人望著分明沒有胃口,卻為了不讓自己為難乖乖吃飯的孩子,這孩子以前就夠乖巧了,現在比以前還乖還不愛說話,每天都和個幽靈似得,讓人心痛的不得了。

雖然總算勉強能吃一些東西,但這也不是辦法,還是得想辦法讓他走出陰影才行啊。

飯後莎縵夫人痛惜的搖搖頭,從這裡離開。

景隋雖然從不出現,但是每天都會定時守候在外麵,聽自己說說關於紀淩的情況。

莎縵夫人歎了口氣,眉心是化解不開的憂慮:“他受傷太深了,把自己關在他的小世界裡,害怕任何人不讓任何人接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景隋這次沉默許久,忽然抬頭,露出決絕冷冽的神色,啞聲開口道:“我明白了。”

事到如今,一味這樣下去是沒有用的。

因為那些痛苦的記憶已經根深蒂固,如果不強行打破,少年永遠都不可能從痛苦的回憶中走出來。

他隻會,永遠被困在那裡。

………………

又過了幾天,紀淩都快要過成一條鹹魚了。

除了吃吃睡睡裝可憐他已經無事可做。

但是讓他意外的是,今天晚上莎縵夫人竟然沒有過來陪他吃飯。

紀淩看著滿桌子的美味飯菜,再次陷入了憂慮,今天沒有人溫柔的勸他吃東西給他夾菜,那自己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呢?

這真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啊!

紀淩呆呆的坐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端起自己麵前的湯矜持的喝了一口,眼珠子微微轉動。

這麼多天了,景隋也沒出現過,自己今天就是多吃了幾小口,應該也不會引起懷疑吧?

紀淩想到這裡,滋溜了一下嘴裡的湯,但是為了不引起懷疑,到底還是沒有吃完,隻吃了半碗就放下,然後繼續回到自己的臥室自閉。

無聊,太無聊了啊!

他無力的倒在床-上,每天裝作食難下咽,也不方便出去玩,除了睡覺就是睡覺,都快睡傻了!

不過今天似乎有些熱,他睡的有些不舒服,先是踢開被子,然後又拉了拉衣襟,但還是覺得燥熱的很,怎麼都睡不著。

奇怪,星際帝國的科技非常發達了,整個皇宮都是智能恒溫控製的,四季如春,從來不會有這種不舒服的情況,這會兒紀淩簡直就像是回到了在地球的時候,悶熱的夏天空調壞了,熱的不得了,差點想起來洗個冷水澡緩解一下。

糟糕,難道皇宮的恒溫控製係統壞了?

這也太坑了吧。

紀淩鬱悶的不得了,心情也有些煩躁,正在想要不要起來出去透透氣的時候,忽然門被推開,黑發金眸的高大男人再次出現在門口。

一步步向他走過來。

紀淩怔了一下,景隋怎麼突然過來了?難道是專門來告訴自己溫控係統壞了?

就在他恍恍惚惚的時候,男人俯身靠近,深深凝視著紀淩的眼睛,那金色的雙眸在夜色中,泛著無比深邃溫柔,又堅定決絕的凜冽光芒。

紀淩頓時就覺得不對勁了,臉色一變戲精附體,驚恐的想要後退,但是男人這次卻沒有容許他逃離,而是直接抓-住他的雙手,按在了頭頂,低頭靠近他,灼熱呼吸落在他的耳側。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啊,我都這麼慘了,你還吃的下去?

紀淩頓時傻眼了,淚蒙蒙的哀求說:“你,你彆過來……”

男人的雙手如此的有力,將他牢牢禁錮在身下,絲毫不為所動,輕輕一吻落在他的脖子處。

微涼的吻,像是山澗清泉流過,帶去一股炙熱,隻剩下恬足的清涼。

出乎意料的,該死的……舒服。

紀淩不由得一怔,呆呆的看著景隋,眸中一片茫然。

男人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堅定,他薄唇微啟,素來清冷的嗓音,被夜色中和,朦朧的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說:“我會讓你很舒服的……”

紀淩微微失神。

男人低下頭,愛憐的碰觸著少年的唇角,強勢又溫柔,“忘掉所有一切,你隻需要記住我就可以了。”

紀淩慢慢回過神,終於意識到景隋打算做什麼,徹底傻眼。

他汪的一聲真情實感的哭了!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怎麼想得到景隋連這種方法都想得出來,竟然要用這種辦法幫自己消除“痛苦記憶”?

演戲演過頭了,坑爹啊!

現在和他說自己沒事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