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能看到嗎?”
樹上的少年沒有回答。
“大澡堂已經沒多少人了,殿下再多等一會吧。”
秦曜淵從喉嚨裡應了一聲,
譚光一邊擦著濕發,一邊走入他們三人的宿舍,武嶽不知又在搞什麼,澡還沒洗就把床簾拉得嚴嚴實實。
他放下洗漱器皿,走過去,一把拉開武嶽床上的布簾。
“你乾什麼呢!”麵紅耳赤的武嶽像受驚的兔子,一個轉眼就躥下了床。
譚光狐疑地看著他藏在身後的雙手:“你拿著什麼呢?”
“嗬嗬……沒什麼,你看錯了吧……你泡澡回來了?大澡堂還有人嗎?我洗……”
武嶽想要渾水摸魚,奈何譚光眼疾手快,在他訕笑著想要從譚光身邊經過時,譚光忽然出手——
“哎!老譚你這人怎麼搞的!彆搶!彆搶!”
兩人打出宿舍,譚光無意瞥到一眼武嶽手裡的圖本,黝黑的臉立馬紅透了:“武嶽!你竟然——”
武嶽轉身就將手中的畫本子扔向樹上的少年。
秦曜淵一伸手,穩穩接住了飛來的畫本。
“殿下!非禮勿視!”譚光急道。
樹上已經響起了翻閱的聲音。
武嶽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理直氣壯道:“古人都說,食色性也。我看點畫本子怎麼了!”
“你那是普通的畫本子嗎?你——”譚□□憤地瞪了他一眼,轉而又看向樹上的少年,急道:“殿下!”
少年手中的畫本子已經翻了一半,從扉頁看到書中,少年始終漫不經心,仿佛看的不是春宮,而是什麼掉書袋的之乎者也。
譚光隻得又看回武嶽,疾聲道。“你從哪兒拿回的這種不三不四的東西!”
“我看他們在看,就借了一本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幾張圖而已,他們還說要去逛花樓呢……”
“近
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若天天和那群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廝混,早晚變成第二個穆陽逸!”
“哎,說話就說話,怎麼侮辱人呢!不看行了吧!都像你一樣,以後出家當和尚!”武嶽氣憤道,轉身朝樹上一伸手:“表弟!書給我,我去還給彆人,免得汙染了我們院裡的這位大聖人!”
“沒人的時候要叫殿下!彆忘了你的身份!”譚光恨鐵不成鋼,在大大咧咧的武嶽頭上敲了一把。
“哎喲!老譚你可太過
分了啊,表……殿下都不計較,你計較什麼!”
樹下吵吵鬨鬨,少年把書扔了出去,武嶽急忙撲出,險險接住差點砸在地上的畫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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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意思。”秦曜淵麵無表情。
“哎!怎麼會沒意思呢!你——”
武嶽插著腰,正想和秦曜淵探討一下春宮有意思的點在哪兒,就被譚光扣上教壞皇子的大帽子,連罵帶打的趕進了屋。
院子裡又靜了下了。
夜幕下,深藍中嵌著月光的一抹白,像刀子割開的一條口,月光清冷,星星不知躲去了哪裡。
少年手中,閃過一縷寒芒。
他把玩著鋒利的匕首,像孩子隨意對待手中的撥浪鼓,刀光在他指尖飛轉,像圍著他指尖穿行的流螢。
屋舍的儘頭,隱於濃黑的夜色。
皇宮,看不見。
女騙子今天也在騙人嗎?
她吃藥了嗎?
歇息了嗎?
可曾……想起他?
“表弟!我們一起去澡堂吧!”
屋內傳出武嶽咋咋呼呼的聲音,秦曜淵收了匕首,幾個眨眼利落跳回地麵。
夜還是那麼尋常,藏起所有小秘密。
大理寺卿吳文旦的府中,一樁陰謀正在悄悄醞釀。
穆得和放下茶盞,冷冷道:“七公主和穆氏作對已久,越來越不把我們看在眼裡,若是不讓她吃回苦頭,她早晚騎到穆氏頭上。蔡中敏其人剛直天真,最易受人挑撥,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對你而言,應該不難吧?”
“不過一個蔡中敏,簡直易如反掌!”吳文旦一臉討好,道:“這七公主,此次真是做了件大蠢事,竟然想幫蔡中敏那等大逆不道的人著書立說,卑職一定會讓她明白,在這大朔朝廷上,到底誰才是那金口玉言!”
“金口玉言,那自然是陛下說的。”穆得和揚起嘴唇,帶著笑意說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隻要讓陛下明白,誰才是這朝廷棟梁便好了。”
“穆大人說得對!”
穆得和起身,吳文旦也趕緊彎著腰站了起來:“大人這便走了?不再喝一杯茶?卑職還有些上好的龍井,不如……”
“不必了,你把差事辦好,穆氏自然記得你的名字。父親那裡,我也會為你美言幾句的。”穆得和道。
“多謝穆大人!多謝穆大人!”
“就這樣吧,不必送了。”
穆得和甩了袖子,往門外走去。
吳文旦一路點頭哈腰,滿麵笑容地將穆得和送上了馬車。
他再回到後院時,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扶著歪掉的玉冠偷偷摸摸從臥房裡探出頭來。
“我外祖父走了嗎?”秦曜泰問。
“走了,走了。殿下勿憂。”吳文旦剛直起的腰又折了下去,他堆滿笑容,說道:“有小人為殿下擋風,殿下儘興即可。”
秦曜泰往門口望了一眼,說:“嗯……等明年考核過了,我讓人把你的官位往上提一提。”
“多謝六殿下!多謝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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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旦笑開了花。
六皇子碰的一聲關起門,很快,門裡又響起了斷斷續續的女人哭聲。
吳文旦轉過頭,立即板起臉,對廊下侍立的心腹說:“把人都趕出去,今晚不必伺候了。”
“喏。”
吳文旦轉身,進了一旁的書房。
兩扇木門隔絕了女人若有若無的啜泣,歲月再度靜好。
吳文旦神色安逸,走到桌前看起聖人之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