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番外《懋懋曆險記》(2 / 2)

侍衛和宮女震驚地僵在原地,因為角度原因,秦恒懋甚至看見了侍衛軟掉的那貨,但比那貨更讓人注意的,是侍衛腰上的寶劍。

這可不是小孩揮舞的玩具。

秦恒懋乾笑一聲,慌張之下說出了船上學來的外國話:

“色……色破歪死?”

侍衛臉色漲紅,抽出寶劍,咬牙道:“你找死——”

秦恒懋彆的不快,逃跑最快,他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了起來,衝出了耳房。

“你站住!”侍衛低聲吼道,拔腿追在他身後。

宮女就是皇帝的女人,這侍衛也怕睡皇帝女人的事情敗露,所以不敢大聲吼叫。

秦恒懋明白以後,更加沒有顧忌,頭也不回跑得飛快。

要說瑞曦宮,還有誰比住了幾十年的他更了解?

秦恒懋不費吹灰之力甩掉了侍衛,氣喘籲籲躲在瑞曦宮正殿的內室裡。那侍衛追丟了人,果然也沒聲張。

說來也奇怪,這瑞曦宮中竟然守備鬆懈,一個宮人也沒看見。

若說它是冷宮,宮裡又處處透著精心維護的痕跡,說它是住人的宮殿,又不可能有主子沒奴婢。

秦恒懋一頭霧水,正要走向書桌上堆放的一遝奏章,殿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的小雞膽子立時勒到了喉嚨口,來不及多想便鑽進了寬闊乾淨的床底。

不一會,明黃的龍袍追著前方的紫色羅裙走入了他的視野。

“阿姊,你彆生我的氣了。”

這聲音!不是秦曜淵那逆子是誰!

那穿紫色羅裙的,一定就是烏孫太女了,也不知有什麼過人之處,把以前拽得二五八萬的逆子迷得如此狗腿。

秦恒懋心生怒火,恨不得馬上衝出去搖他領子:朕的女兒被你弄哪兒去了?!

“阿姊,你讓我三思,我不是三思了麼?那孩子如何處置,你說了算,你想留他一命便留他一命吧,我不說話了,行嗎?”

不行!秦恒懋在床底無聲怒吼。

這個狗腿子,這個逆子,這個混賬,你還記得你的上一個阿姊嗎?你把她怎麼樣了?!

“阿姊,阿姊,阿姊……”

狗東西!狗東西!

秦家不出這種為女人腳軟的東西!

眼見秦曜淵的腳尖轉過去,拿腳後跟對著自己了,秦恒懋再也忍不下去,他從床底鑽出,抓起床邊一尊淡黃釉瓶就向他腦袋砸去!

這狗東西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花瓶還沒砸上他的後腦勺,人就先轉了過來。

一切隻發生在一瞬間。

不知怎麼的,花瓶就到了逆子手裡,正當那花瓶對著他的臉就要砸下時,一聲熟悉的大喝解救了他。

“住手!”

淡黃釉瓶堪堪停在他的鼻尖前。

秦恒懋不可思議地看著出現在秦曜淵身後的人,巨大的衝擊讓他腦子陣陣發暈,雙腿發軟,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烏孫太女……當朝皇後……怎麼會是他的穠華?

思念已久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帶給秦恒懋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怔怔地看著她,又激動,又有一股近鄉情怯的害怕。

“父皇!”他的女兒也立即跪下,膝行到他麵前,又驚又喜地握住他的雙臂。

唯一不震驚的,隻有那狗東西。

他正嫌棄而置身事外地打量他黝黑的膚色和臉上乾涸的泥巴,仿佛在說:“這老東西是我父皇?”

哼!他也不願意做這狗東西的父皇!

“這、這究竟怎麼回事……”秦恒懋努力平靜情緒,結巴道:“你們,你們……”

秦穠華扶著他站了起來:“父皇,說來話長……”

說來的確話長。

等秦恒懋弄明白他的女兒變成兒媳,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他呆呆道:“所以,我真正的女兒另有其人,你不是我的女兒?”

跪在床邊的秦穠華握住了他的手:“父皇——穠華如今還是皇家人,見了麵仍要叫你一聲父皇,現在和以前,又有多少區彆呢?”

秦恒懋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沒有區彆。

穠華見了他,仍要叫他父皇,生下來的孩子,還是他秦恒懋嫡親嫡親的孫子,不——比從前更親,穠華沒嫁出去,反而又嫁回來了!他以後也不當外祖父了,改當祖父!

這樣想來,好似也沒什麼不好。

秦恒懋從一開始的震驚緩了過來,不但沒受什麼傷,反而有種占了便宜的欣喜。

不管怎麼說,肥水沒流外人田,也多虧了秦曜淵這臭小子。

他再看向那個始終袖手旁觀,好像杵在這裡的不是他老子一樣的秦曜淵,也覺得沒那麼礙眼了。

“那你們賜死的那個公主,是誰?”秦恒懋問。

秦穠華頓了頓,似乎難以開口。

秦曜淵沒顧慮,輕描淡寫道:“你生的九公主秦望月,她聯合駙馬想要逼宮,為穆氏報仇。”

“然後呢?”秦恒懋下意識道。

“然後,按律處置了。”秦曜淵道:“她和駙馬的兒子剛滿月,前日才被控獸處找到。”

顯然,他們先前就是因為這個孩子而起了爭執。

“控獸處是什麼?”秦恒懋再問。

“一個新機構。”秦曜淵言簡意賅。

秦恒懋忽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皇帝了,不應對政事刨根問底。至於那個剛滿月的孩子,說實話,一個不受寵的女兒生下的外孫,他並不關心,想必穠華會做最好的選擇。

他立即轉移話題:“那你娘……周嬪呢?”

“清河公主已經開府,娘就住在公主府。”

秦恒懋心裡的最後一個包袱鬆掉,他不由歎了口氣:“你們都沒事就好……”

人到這個歲數,已經不奢求彆的了,再加上海上航行的時候,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對如今的秦恒懋來說,隻要妻女平安,便是一切都好。

秦穠華問:“父皇之前都在哪裡?為何四處尋找也毫無音訊?”

於是,秦恒懋又把自己的出海經曆說了一遍,其中驚險,他本想說出來為自己的男兒本色增色,不料看見女兒擔憂的表情,連忙將其一筆帶過。

“……就是吹了點風,曬了點太陽,彆的也沒啥。”他樂嗬嗬道:“海上比宮裡好玩多了,我現在會說四川話,遼東話,還有金毛小卷卷的土著語。朕以前最羨慕那些有才華的人,可以教給兒女本事,我如今總算也會一點你不會的東西了!”

“父皇……”

秦穠華把臉貼在他的膝蓋,不一會,他察覺到了上麵傳來的濕意。

他心頭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傻孩子,彆哭……”

秦恒懋一手輕拍她的手背,一手用力擦拭流出的眼淚。

這一路上,他們彼此遇到多少艱辛,便是緘口不言,對方總也知曉。

因為他們是父女,比親父女更親的父女。

“兜了這麼一大圈,咱們一大家子還能生聚,這是老天開眼,我再也沒有彆的遺憾啦。”秦恒懋看向一旁站立的秦曜淵:“你要是容得下我,我就回來當不管事的太上皇,像從前那樣。你要是容不下我,我就再回海上去,那開船的周老二可舍不得我了,說我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

“父皇!”秦穠華打斷他:“你當然得回來,這瑞曦宮收拾著就是留給父皇的。”

秦恒懋不說話,等著當今聖上表態。

秦曜淵麵無表情:“彆看我,我不管事。”

耙耳朵!

耙得好!

不愧是秦家人!

秦恒懋扭扭捏捏道:“我能把你娘接回來嗎?”

“自然,父皇想接誰都行。”秦穠華擦乾眼淚,笑道。

秦恒懋也露出笑容。

秦穠華喚來下人,為儀容狼狽的太上皇梳洗,又派人前往清河公主府,接清河公主和周太妃入宮。

一個時辰後,秦恒懋和周嬿在瑞曦宮相見,兩人淚眼相見,擁抱後久久無聲。

清河公主在一旁怯怯地看,直到秦恒懋向她伸手。

秦穠華將空間讓給重逢的一家三口,悄悄退出大殿。

甫一出門,她便落入一個久等多時的懷抱。

“阿姊,現在不氣了吧?”秦曜淵道:“那嬰兒你怎麼處置都行,我不管了。”

秦穠華道:“我不是因為心疼那孩子。我是氣你,都多少年了,怎麼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第一個還是殺了乾淨呢?”

“原本就是殺了乾淨。”秦曜淵嘀咕道。

“那孩子,你彆動他。”

“都聽你的。”秦曜淵把下巴擱到她肩上,輕輕撫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了,我們一家三口什麼時候才能團聚?”

秦穠華打掉他的手,臉上卻露著笑意。

“誰知道?也許是個哪吒。”

她轉身往外走去,身後毫無懸念地響起他追逐的腳步聲。

前頭遊廊下忽然走出裴回和舒遇曦,秦穠華停下腳步,等著身後的秦曜淵跟上。

一直都是如此。

他雖然追逐,但她也會等待。

十年如一日,共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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