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番外《人造星(一)》(1 / 2)

大可愛你的訂閱率不足70%哦

秦穠華說:“且不說滴血法流傳千年, 世人皆知, 隻說穆氏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皇族驗親一事,穆大人真覺得沒有任何不妥?滴血法驗了,穆大人說不準, 又從民間找出一個‘慈母針法’來驗, 若這次再驗出血親,是不是還會有‘嚴父針法’、‘指鹿為馬法’相繼出爐, 直到穆大人得到自己滿意的結果?”

“你這是……”

“穆大人大可猜猜,此事若是流傳出去, 人們究竟是猜疑本宮姓不姓秦, 還是猜疑你穆大人心裡裝的天下, 究竟姓秦, 還是姓穆?”

穆世章儘力掩飾他失去的從容, 顫抖的長須卻暴露了他的真實心境,一雙聳拉的眼皮完全睜開,渾濁的眼珠子也因憤怒迸出精光。

“公主何須如此誅心!老臣一生為大朔, 為陛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絕無公主所言的狼子野心!公主僅憑猜測就散播誅心之言,如此肆意——未免寒了天下忠臣的心!”

麵對激動的一國首輔,少女的神情和剛剛步出屏風時沒什麼兩樣,依然淡然而沉著。

她直視穆世章憤怒的雙眼,平靜道:“穆大人尚且知道無憑無據的猜測是寒了忠臣的心,卻又為何不知, 自己正在用同樣的方式踐踏皇家威嚴?”

“老臣絕無此意,陛下明鑒!”

穆世章悲聲高呼,當即跪地叩首,劉院判和平民李仁哆嗦一下,趕忙跟著跪了。

天壽帝頭疼地按住太陽穴,不知該如何調停,正僵持時,一個太監趨步走入:“陛下,四皇子在殿外求見。”

天壽帝往龍椅上一靠,神情疲憊:“宣……你們也都起來吧。”

穆世章在高大全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起,劉院判和李仁也相繼起了,低著頭不敢隨意開口。

在內侍引路下,一名錦衣少年低頭步入殿內。

四皇子已經年過十七,不僅長得平凡,穿的石青色暗花長袍也極為平凡,唯一可取之處在於他同樣中規中矩的神情,沒有亮點,也挑不出差錯。

他規規矩矩地跪下,神色謹慎:“兒臣給父皇請安——”

“起來吧。”天壽帝擺擺手:“你怎麼來了?”

四皇子一愣,起身的動作在空中滯了一刹:“不是父皇……”

“四皇子誤會了。”穆世章打斷他的話,揖手道:“是老臣托人請你來此。”

秦穠華似笑非笑,玩笑般口吻:“穆大人這是假傳聖旨?”

“七公主慎言!”穆世章說:“老臣是托了宮中內侍去請四皇子至瑞曦宮,卻從未假傳過什麼聖旨!”

全場的目光都落在四皇子身上,他神色尷尬,朝天壽帝拱手道:“父皇,的確沒有公公說是父皇傳召,隻是兒臣聽說在瑞曦宮,所以想岔了……父皇既是在和穆首輔議事,兒臣不便打擾,這就……”

“四皇子,我們所議之事,恰好和你有關。”穆世章說。

“我的事?父皇和穆首輔全權決定就好,我忽然腹痛難忍,首輔不如之後再轉告我議事結果……”四皇子笑得勉強,腳尖已經挪向殿門方向:“父皇,請恕兒臣先行告退……”

“正巧,這位李仁便是民間不可多得的良醫,不如讓他為四皇子看診一番。”

李仁忽然被穆世章點名,一臉呆愣:“可草民……”

天壽帝歎氣:“你就聽聽穆首輔要說什麼吧。”

四皇子不情不願地擺正腳尖,現在他平凡的臉並不平凡了,掛著如喪考妣的表情。

穆世章給劉院判一個眼神,劉院判立即將李仁和慈母針重新介紹了一遍。

劉院判從懷中取出一塊插有銀針的綢布,雙手遞出,揚聲道:

“此事關乎國本,微臣懇求四皇子從大局出發,為皇室之表率!”

“這……”

四皇子進退不得,一臉為難地看向秦穠華。

少女站在天壽帝身旁,神色如常,對他投來的目光求救視為未見。

“我……”

一個盛氣淩人的少年聲音把吞吞吐吐的四皇子打斷。

“這有何難?!四哥不敢,我來!”

一位華服少年快步走入殿內,他先得意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秦穠華,再朝著桌前的天壽帝跪了下去:

“兒臣向父皇請安!”

華服少年神采飛揚,姿態威風,正是隻比秦穠華小上一歲的貴妃之子,首輔曾外孫,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六皇子。

身為貴妃之子,他穿著一件亮眼的草黃色寸蟒妝花緞圓領袍,一頭長發由鵝冠紅色的瑪瑙發扣高高束在腦後,顯得意氣風發,貴氣逼人,而他旁邊高出一頭不止的四皇子,則在他的襯托下,不像皇兄,倒像亂入瑞曦宮的一個富家公子。

得了天壽帝示意,六皇子從地上起身,接過劉院判手中的綢布,挑唇道:

“七姐勿怪,是我在門外等候父皇接見,把事情聽了個七七八八,眼見事情總解決不了,心裡一急,才忍不住毛遂自薦。這閉眼一刺馬上就能了結的事,我卻不知七姐為何總是推脫?究竟是女子怕疼,還是……心虛不敢?”

秦穠華淡淡一笑:“六弟真是消息靈通,若朝廷諸人都如六弟一樣耳聰目明,聞風而動,我大朔何愁沒有連綿盛世?”

“論耳聰目明,聞風而動,我可不敢與七姐相比。要是我有七姐那般手段,今日站在屏風後的,就該是弟弟我了。”

“若是弟弟想像七姐一樣,平日多來瑞曦宮問安即可,指不定就能碰巧聽見誰在混淆是非、挑撥離間……”

輕輕巧巧一句話,含沙射影兩個人。

六皇子麵色轉青,咬牙道:“七姐,你不要太過分了。”

秦穠華笑道:“我在說那些搬弄是非的人,六弟怎的還生氣了?七姐嘴笨,要是說錯了什麼,你可千萬彆往心裡去……”

六皇子氣急,狠狠瞪了她片刻,忽然擰唇一笑。

“你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彆說七姐沒有說錯,便是說錯了,我也不會真的往心裡去……還望,七姐對我也是。”

他當著眾人忽然拔出銀針,往四皇子手上一刺。

四皇子被紮了個措手不及,滿臉懵逼——說好的毛遂自薦呢?

六皇子冷笑著看向秦穠華:

“七姐——伸手吧!”

秦穠華斂了笑:“非是七姐不願,而是七姐不能。”

“為何不能?難道你心裡有鬼?”

六皇子步步緊逼,氣氛劍拔弩張,在場之人雖多,此時還能插話的卻所剩無幾。

秦穠華從容道:“此人說是有一祖傳秘藥可炮製銀針,你我卻都不知裡麵秘了什麼。若是被針上的藥傷了身體,便是將他千刀萬剮又有何用?更何況,驗親之事便是放在民間,也是萬般無奈之舉,你盲信他人挑撥,一而再三地驗親,可想過父皇是何心情?又置皇家威嚴於何地?”

秦穠華所說,每一句都溫和沉穩,每一句又都壓得六皇子抬不起頭來。

六皇子假笑崩壞,刀子般的目光恨不得在秦穠華臉上戳出十七八個血洞,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七姐舌燦蓮花,我說不過你。”六皇子冷笑道:“但是,我勸七姐以大局為重。自七姐出生以來,宮中流言不斷,乃至無知百姓對其他皇嗣的猜測也甚囂塵上。”

秦穠華神色平靜地看著他。

六皇子擰唇笑著:“有一句話,七姐說得對。驗親是萬般無奈之舉,而此時,正是萬般無奈之時!為正皇家威嚴——七姐,今日隻得委屈你了!”

說時遲,那時快。

六皇子手握銀針撲向秦穠華,劉院判下意識後退,李仁直接嚇來一屁股坐到地上。

穆世章瞪大雙眼,脫口而出:“泰兒不可!”

宮人驚叫,貴人無措,四皇子則趁機躲至殿內一角。

瑞曦宮內,霎時亂作一團。

“穠華!”天壽帝從龍椅上驚起,麵色發白。

六皇子滿臉得意,看著手中染上一抹薄紅的銀針,笑道:“七姐是否清白,即刻便知。”

天壽帝一個箭步走到被推倒的秦穠華麵前,連忙將人扶起:“穠華,你怎麼樣?可有受傷?”

少女借勢慢慢站起,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毫無血色,她強裝鎮定,反過來安慰天壽帝:

“……父皇,兒臣無礙,隻是沒站穩摔了一跤。”

“何止……這何止是摔了一跤?!”天壽帝看著秦穠華滿手的鮮血,想碰又不敢碰,轉頭又驚又怒地大喊道:“來人啊!快——宣禦醫!立即宣禦醫!”

刺目的鮮血從秦穠華掌心流出,順著五根蒼白纖細的手指一直往下。

滴答,滴答。

在她腳邊迅速點出一枝觸目驚心的梅花。

六皇子臉上的得意凝固,短短片刻內轉為驚慌。

“不……怎麼會……”

他詞不達意地試圖辯解,然而就連一直站在他這邊的外曾祖父也朝他投來失望的目光。

“我明明——”

六皇子氣急,舉到半空的銀針折射著冷冽寒芒。

怎麼會?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