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逢(2 / 2)

著。若非出生武將殺神處,隔三差五被他爹捎去西北吃沙喝風,好歹有幾分鐵血脾性,否則隻怕被養廢成敗絮其中的花架子。

與他相識四載,若算上前世,有……小二十年。

文人喜歡取雅稱,總把他倆對比,說是京中雙壁——似是暗示著,不管對於什麼,他們總要一爭高下。

像是有僧人指明了方向,勸佛門重地不宜喧嘩,戚文瀾聲小下去,踏步進來。

他少年氣極重,鮮衣怒馬輕狂人,束著高挑馬尾,肩覆輕鎧,背上負劍,見到窗前對弈的二人,大喜道:“我前幾日去宣家找你,你都不在。實在等不及,來這碰運氣,果然又紮這兒了。”

戚文瀾從邊境歸京。宣玨不想見他,即便居家,也讓仆人假托有事,沒料到這位祖宗摸到了山上,他語氣淺淡:“何事?”

戚文瀾天生不會看人眼色,沒察覺宣玨疏離異樣,壓低聲道:“父親托我捎信回來。讓我查點兒事。我……”

他看了笑眯眯的住持一眼,欲言又止,而住持巴不得賴掉這場棋,趕忙道:“貧僧有客人要接待,先去前殿陪香客了,兩位慢聊。若不急,留下來用個齋飯。”

說著,便要打亂棋盤起身離開。

哪想到宣玨深深看了眼盤麵布局,記下黑白棋位,還幫著住持收起棋子,風輕雲淡地道:“行,改日續。”

住持剛走出佛殿,聽他這不下完不罷休的意思,險些在台階青苔上滑了一腳,嘟囔著離開了。

戚文瀾這才繼續開口:“你近來有空沒,幫幫我?”

宣玨婉拒:“準備明年秋闈。”

戚文瀾掐指一算:“這不還有一年半麼。以你水準,臨時抱個佛腳,都勝過萬千人了。”又在宣玨麵前坐下,頭疼無奈:“你也知道我的,我連官職品階都摸不清楚,見著打官腔的就腦殼疼。就當幫兄弟個忙,下次請你喝酒如何?”

這棒槌聽不懂暗意,宣玨隻好拿宣琮出來震人:“兄長不許我攙和這些。”

提到宣二閻羅王,戚文瀾肅然起敬:“那咱們偷偷乾,不讓他知道。”

宣玨:“……”

幽微的怒意挾前世風雨而來,他深吸了口氣,才道:“戚將軍托你查什麼?”

“兵馬糧草,明年

運往前線的。”戚文瀾解釋,“糧草是兵部調運,層層把控,倒是不會有太大問題。就是這馬,去年也拉了一批去西境,但不好使,病死累死的太多。我爹覺得有貓膩,把我支了回來。”

宣玨正準備起身,然後指點幾句就找個借口徹底推掉,卻忽然一頓,奇道:“將軍底下副將、參軍,甚至京中同儕不少,讓你來?比如古都尉?”

“他三天前回邊關了。”

“常將軍?”

“難得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我爹說這個時候打擾人家太缺德。”

“顏副將?”

“顏舒將軍?”戚文瀾這才正經幾分,“本該是他查的,我可能就捎個家書。可是,他負責迎公主回京,不知怎的,比約定時日晚了四五天,之後又是風雪,沒能回邊境,我爹消息傳不到,乾脆讓我做這勞力了。再者,顏舒也接了陛下的差事,分身乏術。”

宣玨沉默片刻,才道:“是接,那位在外三載的殿下麼?”

一提謝重姒,戚文瀾來了精神:“是啊是啊,謝……爾玉公主嘛。她也是,到望都了都不告訴我一聲。還是拜訪顏舒後,聽他提的。”

宣玨默不作聲地聽他說了好一會兒,等沒話閉嘴了,才淡淡地道:“找個風和日麗的天,去守拙園跑一趟吧。”

太仆寺掌管馬匹,而守拙園緊挨著太仆寺,是皇家和京中貴人圈養奇珍異獸之處。

戚文瀾隻以為他應了,想暗中調查,鬆了口氣。

*

距離謝重姒回宮,一月有餘了。

葉竹同她尚還生疏,謝重姒有意親近。葉竹是北漠人,遊牧多,謝重姒便聊蒼鷹烈馬、隱沒雪原之下夏日露出根係的草木、塞外的狂沙,還有整個部落聚在一起的篝火晚宴。

一來二去,和葉竹熟稔了起來。

有日,提到葉竹家肥壯的牛羊和駿馬時,謝重姒正在庭裡看著已然濃綠的柳樹出神。

她喃喃:“宮裡悶不下去了。”

近來謝重姒深居簡出,一是因為春寒料峭;二是她避開宣玨可能出現的場所,也懶得去京中城裡轉悠。

可今日暖陽實在明媚,也不冷,謝重姒心癢難耐,披了件外氅,對葉竹道:“小葉子,帶你去跑馬場跑馬。”

葉竹自然樂意,鞍前

馬後收拾妥當,和謝重姒來了守拙園,問道:“誒殿下,您會騎馬?”

“當然。”謝重姒揚頭笑道,“鬼穀群山環繞,這些高原穀地草長鶯飛時,很多人跑馬相賽。我也撿了點皮毛學……咦?戚家的馬?”

除卻獅虎白象的高猛獸類,朝臣貴族,也會將自家的烈馬寄放於此。比如謝重姒那匹火紅的西域汗血,圈養此處——因為附近草場廣闊,適合養育。

所以,乍一看掛著戚家鐵徽的馬,謝重姒沒多想,直到又走進幾步,看到鐵徽邊緣小字,才詫異道:“文瀾回京了?這是他的坐騎。”

戚文瀾滿大齊亂竄,偶會去邊關殺敵曆練,有時南下剿匪除寇,但更多的時候,都在京城閒逛。

守拙園的確是他愛來的地兒。

上輩子,她回京忘了告知戚文瀾,也是在守拙園撞見他。這位爺還生了一場悶氣。

倒是正好,還挺想瞧見戚文瀾一麵的。

正想著,就聽到戚文瀾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新來了三隻蒼鷹,長得挺像爾玉以前馴的,嘖,我也想熬一頭,但太費時了。”

戚文瀾灰黑箭袖短袍,逐漸褪去少年稚氣的側臉俊秀挺拔,摸摸下巴,對身旁道:“哦對,我以前替陛下傳過信,見過她養的鷹們。”

來了?

謝重姒側耳,轉身抬眸,回望過去。

一看,謝重姒僵在原地。

戚文瀾還是那輕狂少年樣,身側,跟著個和他身量相當的青年,白衣長袖,遠眉深目,極清潤的眸裡帶了笑意,隻一站在那,就有風光霽月、春色繾綣感。

他頷首,輕聲同戚文瀾說了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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