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希冀(2 / 2)

他希望她能依靠於自己,藏於心坎,不讓任何人窺見分毫。

但他更希望,她依舊明媚張揚,永遠生機盎然,似那豔陽下明珠皎皎。

抬眸看去,驚豔而美。

讓人挪不開眼。

宣玨說完,就攏掌於燭火旁,吹滅了燈。然後走出了臥房。

夕陽已沉,華燈初上,蘇州城遠處的光火點點,倒映水光。

他算了算時辰,齊嶽應該和江州司對接上了,否則平日此時,齊嶽早就閒人一個,大大咧咧地來他眼前晃悠。

不知怎的,宣玨眼皮跳了起來,他皺眉不語,隨手撥弄了下逐漸籠在夜色裡的竹筒,竹筒一歪,積水傾瀉而下,水聲潺湲。

“叮咚。”

“叮咚”一聲,齊嶽手中磕的鐵核桃落入池子裡,他慌忙去撈,撈起來後,在袖擺上擦拭起來,不可置信地道:“你說什麼?什麼玩意兒?我家沒人流落在外啊!”

江州司抱臂在一旁,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奇道:“你家裡人那麼多,你全都知道全都了解?”

齊嶽詞窮了。他無可奈何地呻|吟一聲,道:“行行行我信你了,你把家族令牌給我瞅瞅。不過我家令牌,都長一個樣兒,我也分不清楚誰是誰的啊!有人仿製的都有可能,沒準就是個冒牌加貨,掛著玩兒的呢,你還當真……”

江州司無語地從懷裡掏出一枚光華流轉的白玉令牌,拋給齊嶽,齊嶽不得不前傾,伸手去接,差點沒把自己絆了一跤,待看清令牌精致的白蓮刻紋後,他話音頓住。

先是驚恐地撫摸其上紋路,再在窄小的牌側,摸到一個小巧的“齊”字。是個很難被發現的陰刻。

齊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逐字逐句問江州司:“姑娘,你再和我說一遍,你這令牌怎麼來的?”

江州司覺得這人真的是二楞傻子,沒好氣地重新打了遍手勢,桃子陰陽怪氣地開口:“還能怎麼來的?屍體上撿來的行了吧。土匪殺了一對小年輕人,我沒能攔住,小娘子奄奄一息的時候,托我將這玩意捎回來,說是求個落葉歸根。”

她是有多閒,挖了坑埋人不算,還給自己這麼沒事找事。

齊嶽咬牙問道:“那她夫君呢?什麼樣子?她又是什麼樣子?”

江州司耐著最後一點性子,回憶道:“她丈夫比他高半個頭吧,兩人衣著打扮都挺端整貴氣的,長得也不差。哦就是她丈夫,和你有點像,看上去都傻乎乎的……”

齊嶽渾身都在發抖。錦姑姑雖然是他的長輩,但年紀和他們差不了多少。

小時候經常抱他,帶他一塊兒玩。

少女時候的夢想是嫁一位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將軍凱旋而歸時,風風光光地迎她進門。

後來目睹家族陰暗,不大想再聯姻蹉跎一生,也不想蠅營狗苟地沉浮氏族,竟和一個小家族的獨子看對了眼,跟人私奔了。

他記得那晚,錦姑姑私奔前,來偷偷看過他,給他帶了點果子點心,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腦袋,道:“我走啦。”

“為什麼一定要走呀?”齊嶽當時小小一個,抬頭問道。

“啊因為,在這裡的話,就永遠都逃不掉啊。”錦姑姑是這麼回他的,“我隻能向遠處跑。哈哈哈你這什麼眼神?阿敏他人不壞的,實誠,而且純善,不會損人害己,賭坊裡被人坑了銀子都不敢回去踹凳子。我……”

她想了想,像是在想措辭,可想了半天也隻說道:“我很喜歡他呀。”

她頓了頓,重複道:“我真的很喜歡他,想和他一直走下去。不過我還是舍不太得爹娘。唔……等以後我有孩子了,再回來看他二老吧,沒準那時候,他們會原諒我,不生我的氣了呢?”

齊嶽猛地抬頭,問江州司:“夫妻二人帶了孩子沒有?”

江州司被他眼底的傷痛給震住,先是緩緩搖頭,沒等齊嶽吐口氣,又打手勢,桃子不知是看她手勢緩慢,語調也不那麼尖銳刺耳了,柔和些許,輕輕地道:“但是……小娘子懷孕了。一屍兩命。”

齊嶽左手倆鐵皮核桃,這次都沒拿住,全然落在了青石磚上,又滴溜溜滾入錦鯉池中。

接連噗哧兩聲,水花濺起落下,如人命枯萎凋零。

這次他沒再去急急忙忙地撈,而是僵硬很久,才張嘴問道:“你是在哪裡見到的?”

江州司仔細思考後答道:“南華至古南山脈附近吧,那兒地勢高,土匪好紮根。離姑蘇城池其實也不算特彆遠,可惜了。”

再走幾步路就能回家了。

齊嶽勉強平順了呼吸,按住哆嗦的手,道:“我、我讓人去尋他們回來……我這就去找人。令牌給我就好,你不要再告知其餘的齊家任何人。”

江州司才懶得再湊麻煩,消息帶到就好。聞言瓷胚般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漠地點頭,準備離去。

“哦對……”齊嶽一瞬間有種找不到主心骨的感覺,猛然想起前幾日宣玨還提到過錦姑姑,深吸了口氣道,“我去找離玉說下這件事。他還在長陽山莊對吧?”

江州司:“嗯。”

齊嶽急急忙忙找來的時候,宣玨還沒睡。在燈下看書,翻了幾頁,仍舊眼皮狂跳,便抬指按在眼上,將書卷擱在案邊。

齊嶽就是這時,招呼也不打,推門而入的。臉上惶恐還未褪去,喘了口氣,道:“你果然在這。”

宣玨詫異地看他:“何事?”

這麼驚慌失措的。

齊嶽清了清沙啞的嗓:“離玉,你知道錦姑姑吧?她……”

燭火啪嚓一聲炸響。

“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