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衛旭(1 / 2)

“還有一個多月端午才到呢,禦膳房已經製了好些粽子。”葉竹帶人捧著托盤,走入未央宮,發現謝重姒在院中布了藤椅長桌,正靠在椅上,翻看手中閒書,“殿下,奴婢瞧見了,便拿了些過來。”

謝重姒沒抬頭,挑了挑下巴,道:“給阿九送一份去,順便看看她今兒精氣神如何。”

葉竹瞥了眼書名——《大梁木機注》。

產自西梁天樞院,是學徒必看入門書。

上頭全都是機甲圖文,旁邊,用小字事無巨細解釋說明。

密密麻麻,仿佛蚊蠅亂飛。

再一瞅謝重姒一目十行的閱覽速度,葉竹心道:您這看不下去還非得硬湊,不頭疼嗎?

她無奈:“是。”

謝重姒的確看得頭疼,勉強翻完,納悶西梁那些天機師們,是如何耐下性子識習拚裝的。

將書一合,眸光落到未央宮的偏殿。

那是西麵的一處殿宇,巍峨紅牆,琉璃金瓦。

前幾日阿九癮犯了,暴戾狂躁,砸碎整個殿的瓷器不算,誰來揍誰。

等謝重姒拎著五石散回宮,就見她暴風席卷後的未央宮,雞犬不寧。

急急忙忙喂了五石散,阿九緩過來,不置一詞地看到她禍害的宮殿,歎了口氣,又病懨懨地把自個兒關起來。

幾日都沒見到人。

謝重姒沒有掉以輕心。

君子不立圍牆之下,就算阿九對她無殺意——

身乏體虛,還能險殺身強力壯的太監,阿九比她想象的還要危險更多。

她稍一思索,調了支羽林衛來,喬裝後守在偏殿外。

阿九同葉竹出來時,虛弱地目光,掃了眼換上太監服的將士們,沒什麼反應,走到謝重姒麵前,才露出個笑來:“謝殿下掛心,差不多好了。”

她看到擺放了時令果蔬、茶飲小食的長桌旁,還有撂在一起的書,最上麵一本攤開,是大梁將士會使用的一種小型刺器,能收縮橫斜,攜帶方便。

阿九詫異地挑眉:“您最近對這些感興趣嗎?”

謝重姒讓她坐了,點頭,道:“閒來無事,隨意翻翻。不過這上頭雖說入門,卻是難度登天——怕我大齊最手巧的工匠,也難造出其中三成。西梁擅機巧,名不虛傳。”

阿九托著下巴,眨眨眼道:“殿下,奴之前跟著一處西梁雜耍,混跡了幾年,對這種旁門左道,也略有所通。您要是不嫌棄,奴倒是可以替您做幾樣喜歡的。”

謝重姒眼皮一掀,似是驚喜,綻一個笑來:“真的麼?那我想要這隻能蹦跳叫喚的木兔,還有能振翅傳信的飛鳥,還有能探心跳判人說謊與否的九靈蛇……”

阿九有些遲鈍地跟上她節奏,隔了會,才慢吞吞地道:“……給您造隻萬裡傳信青鸞鳥吧。至於木兔,需要玄鐵,九靈蛇,需要同震,白雀屏,耗費工時太大,一人之力,怕是兩年都趕不出一件。”

謝重姒分外激動般點頭:“可以呀!人手隨你差遣。”

說完,她就眼巴巴地等阿九做。

謝重姒下顎線極鋒利單薄,弧度上勾,是副薄情寡義的相。

唇鼻和長眉也似父,明麗得逼人,唯有秋水點眸,圓睜輕盈,衝淡了樣貌裡的濃豔。

特彆是像現在這樣,微微睜大的時候,天真爛漫。

阿九望了半晌,才移開視線,點頭道:“奴試試。”

她幾乎是立刻便開始做,要來楠木銼刀,磁石精鐵,十指飛舞而靈動,不到三天,一隻可飛百裡的青鸞鳥,便已成型。

阿九心滿意足地吹落鳥翅上的木屑,獻給謝重姒,道:“喏,您旋轉此處機扭。暗扣合時,鳥由北至南飛,關上時反之。方向沒那麼準確,但大差不差,還可以做出繞行軌跡圖。”

她點了點青鸞鳥的肚子:“若是一裡以內,能精確分毫。”

謝重姒接過,毫不吝嗇地笑:“多謝阿九,你真好。啊對了,皇兄明日便回來啦,到時候我也讓他看看。另外……阿九,三皇嫂清晨又入宮見過我,廢話說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是,三皇兄想把你要回去。”

她把弄著手上精致如真的木鳥,語氣輕飄飄的:“你若不想,本宮便拒了。”

阿九像是不想多談:“殿下幫奴拒了吧。”

她低垂著頭,像是株被狂風暴雨摧折的花,無端讓人心疼。

就連葉竹,在阿九默默回了偏殿後,皺眉說道:“三殿下也太過分了吧???把人搶回府,還折磨成這個樣子。殿下您讓小廚房煮溫補的藥,老嬤嬤說是墮胎補身的,她還失了孩子???端王府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謝重姒挪動青鸞肚皮細鐵,隻聽見鸞鳥啾鳴,振翅盤旋,她搖搖頭,道:“三哥麼,表麵溫雅,暗地裡手段不少。不過,阿九墮胎,是她自己搞的。”

“啊?”

謝重姒:“三嫂說,‘這侍妾入了府,不安分,三天兩頭往殿下麵前鑽’,但也對天發毒誓,墮胎與她無關,她連阿九懷孕了都不知道。”

葉竹迷茫,謝重姒卻沒打算接著說。

隻是接住又徐徐回落的青鸞。

若是有西梁天樞院的天機師在此,怕是詫異這分外精巧的工藝——

最優秀的弟子,也不可能做出比這更好的機關木。

謝重姒不懂機關術,但她點的那些木藝,並非隨口亂提。

是女孩兒會喜歡的動物。

但木兔哄人雜耍使的,九靈蛇牢獄審訊用的,白雀屏裝飾貼的。

唯有這青鸞木——是西梁將士來往傳信必備之物。

阿九沒道理棄了簡單的木兔不做,來製青鸞。

宣玨說得是對的。

謝重姒將落入掌心的木鸞放在一旁,抬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顎,這幾天快要被阿九盯出窟窿洞來了。

她對葉竹道:“小葉子,差人打聽一下——西梁那邊,程禦寒、趙九州、衛旼、衛旭和衛昀天,這五人之中,有沒有夫婿早喪者。”

葉竹:“……”

最後一位是女帝名諱吧?

您打聽人家後宮乾甚?

謝重姒見葉竹愣著不走,端起茶杯抿水道:“怎了?”

“……”葉竹道,“……您若是想收麵首,大齊也是有這個先例的。倒也不用搞死駙馬。”

謝重姒:“?”

她險些沒被嗆著,隨口胡扯:“得,過幾日就照你說的,央父皇賜個駙馬,再賜一打麵首。我日日與府君們歡好,氣死駙馬。”

葉竹:“。”

這些消息好查,不是秘辛。

葉竹令人查好,回到未央宮殿裡,彙報給謝重姒的時候,剛過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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