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桃花(2 / 2)

可她也不清楚,這份特殊,是少女心喜,還是因著江南的過命恩情,而格外寬待。

葉竹邊犯愁邊走了過去,道:“公子有什麼需要奴婢捎的?”

宣玨隨著未央宮的宮人,沿著宮道向外走去,等到人少時,遞出一封信,輕輕地道:“陛下今兒準備處置的官員名錄。回去再讓殿下拆開看。過幾日,我謄抄一份,寄往百越。”

葉竹接過:“好,公子費心了。”

夏日驕陽灼灼,照在宣玨精致的側臉上,膚色冷白,他話音也潤澤清泠:“分內之事。”

信封很薄,隻是底下有略微凸起不平,像是塞了個物件進去。

葉竹沒問是何物,也沒敢觸碰摸手感,捏著封口,送到謝重姒手中。

“……嗯?今日下的決定?”謝重姒疑惑蹙眉,“那便是方才朝堂,或是太極殿禦書房裡,父皇親口說的咯。宣玨手頭又沒筆墨,怎麼憑空寫出這封信的?”

葉竹也不知,搖頭。

謝重姒坐在未央宮裡的水榭亭台上,粼粼波光,流水環繞,池中小亭旁就是圓潤荷葉,尖角荷花。

她本來在賞荷葉蓮花,想著等荷花盛開,可以尋個木船泛舟池上,拆信拆得有些心不在焉,就著波光倒拆開信,信紙還未抽出,就聽到啪嚓一聲,有個圓滾的物什掉落而出,亭中長椅上滴溜一下,就順著縫隙掉入池裡。

謝重姒:“……”

什麼東西。

她隻能吩咐下人:“差幾個人去打撈。附近荷葉也不少,彆拔留著,在底下探探,實在找不到了就算了,估計也不是大不了的東西。”

宮人們慌忙打撈,謝重姒便攤開信箋,一看了然。

信箋上,端正素雅地寫了二十來個人名,其中五個名字下方,有顯眼的劃痕——宣玨猜到有人要遭殃,但不能確定,用了這個法子方便篩選剔除。

看來是這五個倒黴蛋了。謝重姒沉吟片刻,都是她三哥的人。

父皇這心偏到嗓子眼了,消息傳到百越,對皇兄也不知是好是壞。

她正準備將信箋折起,忽然看到下方還有一行小字:

“不喜棄之即可,改日再刻個殿下喜歡的。”

謝重姒:“?”

她反應過來,摁指欄杆,問道:“撈出來沒有?”

“還未。”葉竹道,“您……”

謝重姒想了想,道:“把周圍荷葉拔掉吧。可能是塊玉石,還挺沉的,尋得仔細點。”

方才驚鴻一瞥,能看到是塊晶瑩剔透的玉刻,其上內容不清楚,但細膩光潔。

公主都下了令,宮人們再也不敢可惜長勢正好,快要花開的蓮葉荷花。

整個上午,未央宮苑池裡熱火朝天,等掘地三尺完,都還沒有挖到傳說中的玉刻,有個太監摸了摸滿頭熱汗,無奈地道:“殿下,這都翻了個遍,真的沒瞧到啊!”

葉竹在一旁小聲道:“……亭子下,有昔年建成時的裂縫跡隙,莫不是掉那裡頭了?殿下,那除非是把亭子炸了,才可能找到。不過就算炸了再找,也會壓碎玉刻的。”

謝重姒隻能無奈擺手,示意作罷,道:“那算了,那物和本宮沒甚緣分。都不用忙了,去廚房討點冰梅子湯消暑吧。”

說了作罷,可這事還是像道魚刺,讓她寢食難安,頭疼了五六天,終於忍不住再用青鸞雀問宣玨,到底送了個什麼東西來。

那邊一晚上都沒回音。

隔了一天,才回了張模棱兩可的信條:太元三年刻的桃花。

謝重姒皺眉。

太元三年……不就是南下那年麼?

倒是記得當初得了兩塊原玉籽料,其中一塊宣玨刻了兔子贈她,另一塊據說雕廢扔了,怎麼,其實沒刻廢?

不過刻得再巧奪天工,她也看不到了,除非把未央池裡水都放空,把那亭台寸寸撬開,再從下往上處處逡巡摸索——太折騰了。

謝重姒將此事暫且按下不提,偶爾通訊,都從青鸞,倒也方便。

宣玨情報比她想象地更四通八達,就連西梁那邊,都隱約開始布局插手,瞧得她有些心驚。

很快便到了秋初,立秋的那日,未央池裡的荷花也都謝了大概。

這時,宣玨通過青鸞,除卻傳遞書信,還捎了塊玉飾過來。掛在鸞木的機關足上,雀鳥降落時,冷玉在窗柩上輕擊出秋水叮咚般的聲響。

謝重姒微微一愣,抬手取下那枚玉佩。

橢圓形羊脂白玉,材質上好,其中有幾點天然的豔紅色澤,被雕刻成桃花枝椏上最繁茂的花蕊。

滿樹桃花,紛紛而落。

其中無人無物,隻有一景,卻意味悠長。

紙條上還是除了正事,上書二字:桃花。

白玉後,也刻了四個字,“太元五年”。

像是非得把這塊玉佩送出去,才肯甘心。

謝重姒無奈地笑了聲,沒佩戴,取過匣子,收了進去。裡麵物什不多,都是玉。一枚青玉雕的白兔,一支紫玉的發簪,一塊羊脂白玉帶豔紅的圓刻。

她關匣歸位,正準備放回案台上,一旁葉竹眼疾手快地幫她放了回去,然後又說:“殿下,陛下說了,再挑選的那批人,您看不中都沒事兒,就長平侯世子,您最好還是接觸一下。他覺得這孩子不錯。不日秋獵、秋祭大祀,長平侯府一家子都會來京城,到時候宴席之上,您能瞧見人——陛下說您好像對他有點偏見,要不得。”

謝重姒:“……”

對想殺她的人有偏見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