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默允(2 / 2)

隻有……

隻有角落處的數枚指印,更像是灰落在指印上,隔了數月,又結了一層鮮血淋漓的痂。

宣玨像是在問身邊人,又像是在自行回憶:“爾玉今年來禦書房,都是些什麼時日?”

趙嵐蹲在殿外反省,乍一聽到宣玨發問,急忙快步走進道:“不甚清楚娘娘來是具體什麼日子什麼時辰了,但奴婢印象挺深的是,她上半年經常來,隔三差五就在看書解悶……”

宣玨沒指望他,輕聲道:“二月廿七,三月初一,三月初五,三月初六,三月初八,三月初九,三月十二,三月十五,三月十六……之後便到了六月中旬,可對?”

趙嵐訥訥心想:這我哪裡記得清!起居舍人都不會記錄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旋即又擔憂地道:“陛下,您問這個作甚啊?”

這事趙嵐也解答不了,畢竟他不涉朝政,宣玨擺手:“去把白棠叫來。”

“哎!”趙嵐點點頭。

白棠來後,宣玨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驗證,緩緩道:“爾玉那派勢力,安分下來……是在三月中旬之時麼?”

爾玉手上有暗線人馬,但構不成威脅,翻不起波浪。

宣玨一直視若無物,未曾處理。倒不是對這些前朝忠臣於心不忍,也不是故意留下麻煩,而是……

她需要這些,以作慰藉。

真斬斷全部羽翼,驕傲如她,會凋謝得更快。

白棠囁嚅道:“……是、是的。”

也和趙嵐疑問相同:“您問這個乾什麼?”

不都早命他們置之不理了嗎?

宣玨沒說話,半晌,自嘲一笑。

原來這紙舊畫得來的憐憫愛惜,早在春日就已兌現。

那現在又算什麼呢?

他窺視人心像個世外之人,向來毫厘不差,唯獨對爾玉和他自己,分寸皆亂。

若非蔣明來報,他當真可以瞞天過海,捏造謊言哄騙她活下去。

可是被她撞破了。

到頭來無計可施,走投無路。

虛情假意摻雜熾烈真心。

又苦又痛裡尋得點甘甜,再一頭栽進,萬劫不複。

白棠看他神色不定,眸中陰沉洶湧,不由擔憂皺眉:“主子?還有何事嗎?”

沒想到宣玨在桌前落座,將畫匣一推,頷首:“嗯。過來幫我思慮一番調兵。預計秋末各路軍馬調換。”

他有種微妙直覺,已開始落筆斟酌怎麼引戚文瀾歸來。

等到日落漸晚,這調軍令也不過開頭雛形。各地軍況複雜,不可一視同仁。甄彆對待,又添繁瑣。

宣玨倦怠地摁住眉心,莫名有種他在撰寫遺書的荒謬,片刻後像是玩笑般,對白棠道:“你說日後史書,會如何寫朕?”

白棠看他麵色如常,仿佛是再尋常不過的問題,便直白了當地道:“豐功甚偉。”

宣玨一哂。

那恐怕是不可能了。

但有朝一日史書在冊,他二人姓名同處,便能算作姻緣相就的獨此證明。

就是不知文瀾是何打算,又是否能圓他這願景了。

天色愈發暗沉,禦書房外鳥雀啼鳴歸巢。日落後的星月降臨,一點白光灑入室內。

宣玨忙到半夜,才想起答應謝重姒的畫卷未送去。

便撂筆起身,披了件外衣,讓人換了個木匣盛裝,親自送到玉錦宮。

玉錦宮內千燭靜燃,藤支古架上的幽幽燭火圍繞四麵八方,照得人影無跡可尋。

宣玨本想放了畫就走,腳步放輕,靴子踏在軟毯上更是悄無聲息。

但他沒料到謝重姒還未睡去,像在等他,瞥到他手中長匣時,眸光一亮,興衝衝地跑來道:“送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