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豪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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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將士眼中,這位東燕相爺荒誕不經,和那麵首整夜廝混,感情甚篤。

麵首傷了手、受了寒,顧相就一副心痛疼惜的模樣,生怕這位嬌滴滴的孌寵磕著碰著。

有次烈馬躁動,將那麵首掀翻在地,鐵蹄幾乎落下,顧九冰不假思索地以身相擋,險些喪命。

可見情義甚濃。

所以,當日見麵首仍在府邸,即使顧九冰假借散心借口外出,密切看守二人的將士也稍微鬆懈——心頭肉在這呢,還怕人會跑?

顧九冰真就跑了。

自兵營中偷得一匹快馬,再用順來的身份牌偽裝成齊國小兵的模樣,趁夜逃出窕城,與遠隔數十裡的大軍會合歸燕。

快兩時辰後,看守的士兵終於察覺不對,趕緊稟報抓人。顧九冰早就無影無蹤。

“本宮就說今兒醒來,怎麼眼皮狂跳。”消息傳來時是清早,謝重姒喃喃地按住眉心,“麵首?這是什麼離奇戲本子,還登台唱戲唱得挺歡快。”

溫遠半夜接到消息進宮,疲困倦怠,老人家上了年紀,比不過年輕人精力旺盛,略有萎靡地回她:“是。據說兩人同榻而臥,坦誠以待,被撞到過兩三次不著片縷滾在一起——應是孌寵身份無誤。”

“以前怎未聽說過啊?”

溫遠為難地道:“……殿下,這等癖好習性,也不好大肆張揚予人知曉吧?”

謝重姒眼皮一挑:“那如今又為何鬨得人儘皆知了呢?”

溫遠一頓,沒能接上話。

謝重姒又問他:“所謂麵首,擋箭牌、**障罷了,隻是不知在遮掩什麼。難不成是假借寵愛,讓看守兵卒掉以輕心,他好借機逃脫?”

溫遠摸著白胡子打了個哈欠,有點轉不過彎來:“……並非不可能。”

“也不至於啊,法子多的是。”謝重姒忽然冷聲道,“那個麵首,三哥殺了沒有?還是帶了回來?”

溫遠來了精神:“三皇子上稟的說法是就地斬決。但臣重金賄賂送信騎兵和窕城士兵——沒有殺。非但沒殺,還好吃好喝地款待人家。難不成是想日後要挾?”

謝重姒裹在厚裘襖裙裡,跪坐席地,捧著膝上的湯婆子,沉默良久,豔若桃花的麵頰上冷凝含霜,搖頭道:“要挾?拉攏示好才是罷!顧九冰能走能逃,擺明了有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水開閘。謝溫打得好算盤啊。本宮倒要看看,顧相最後到底承不承他這個人情?!”

若顧九冰真是趁其不備逃走,三哥要麼惱羞成怒斬殺麵首,要麼扣人回朝,決計不可能糊弄朝廷的同時,留人一命——好等風聲過後,將顧九冰的“心上人”送去東燕。

隻可能這兩人本就暗通款曲。

“……那殿下,之後的布局,是否照做?”溫遠也吃不消這位殿下的怒火,小心翼翼地道。

謝重姒發了通火,招呼大清早奔波入宮的溫遠用膳,嗓音也柔和下來,懶洋洋的:“為何不做?機會難得,讓三哥多笑個十天半月,笑大點聲,將往年昔日所有憋屈鬱悶都笑出來,也是我這個做妹妹的……孝敬他。溫大人還餓著肚子吧,來人,再上一份膳食,做軟和點。”

溫遠牙口不大好,惶恐地謝過,又聽她隨口問道:“所有消息,都是一式三份,一份來京,一份往越,一份至滄吧?”

“是。”

謝重姒稍微安心幾分。

她還是覺得不對勁,但知曉內幕過少,難窺真相。

隻能寄希望於離玉同樣覺察有異,去窕城一探究竟了。

遠隔千裡的滄州城池內,宣玨同樣眉心微蹙道:“不對勁。”

戚文瀾剛迎了波夜襲歸來,軍醫替他清理右臂傷口,一邊聽小兵讀完密報,一邊大剌剌地道:“怎麼?東燕沿海,外來風俗糅雜,民風民俗開放點也正常不過,不用大驚小怪。能退敵就是好的——不過謝溫這小子心眼也太小了,刻意報複,就是不讓顧九冰也來咱這兒轉悠轉悠。還有燕軍膩著不走呢,煩死了。”

宣玨沉吟片刻,忽然問他:“文瀾,我想去窕城會會那個‘麵首’。”

“不行。”戚文瀾矢口否決,“窕城都是謝溫的人手眼線,他和背後江家現今恨咱們恨得牙癢癢,不要命了?”

“或者你使個法子,將人帶來。”宣玨退而求其次。

戚文瀾:“……”

他用尚能活動的左手揉了揉眉心:“你這是為難我。除了俘虜交換,沒有更好的法子。但用江家想要許久的江家叛賊,去換個敵國麵首,不值。說出去也遭人笑話。”

宣玨思忖片刻:“你軍下有沒有行事荒誕,偶爾不聽上令,自行其是的將士?”

戚文瀾:“……作甚?有還是有的。”

畢竟戚家軍人數眾多,狂放不羈的痞子軍也能挑出一兩個。

宣玨指尖輕扣桌麵,輕聲道:“以他身份去偷偷地換,讓他說好奇想嘗個鮮。擺高姿態,務必讓江家覺得機不可失,是他們占了便宜。”

戚文瀾聽他說得風輕雲淡,又四兩撥千斤,心底歎了口氣,難免有些技不如人的挫敗,擺了擺手道:“仇久那老小子仗打得好,但每到新地,第一件事就是狎妓逛青樓,急色又圖新鮮。適合去開這個口。不過除了我爹,他誰都不服,三四天前還因醉酒鬨事被我杖責三十軍棍,行刑的時候嘴裡還不乾不淨的。是個仗著老資曆沒人敢真動他的混不吝。我去商量,你彆插手,他見不得文官,暗地裡罵了你好幾次。”

宣玨從善如流:“好。”

當天夜裡,戚文瀾臉色臭烘烘地從仇久那兒回來,一看就沒少受憋悶氣,他吞吞吐吐地撂下一句:“妥了,等消息吧。”

三日後,傳說中的麵首就抵達戚文瀾帥帳。

還附贈了戚家的兩三個眼線。

戚文瀾神色複雜,搖頭道:“家裡就鬨得像打仗一樣的,你方眼線我方人,哪裡還有力氣一致對外。荒不荒唐。”

他右手還有些疼痛,用不上力,左手端著碗喝了口粥,大刀闊斧地坐在帥位上,鋒利的眼風掃過被押送來的麵首,醇厚低啞的嗓音風沙般割得人生疼:“喏,什麼名字?”

這位“麵首”的確是有副好相貌,細眉鳳目,唇紅齒白,清秀裡帶三分陰柔,低垂眼簾,訥訥地道:“……奴、奴名柳扶風。見過幾位爺。”

戚文瀾將喝完的瓷碗一扔,啪嚓摔得粉碎,喝道:“這是軍營,不是亂七八糟的紅樓綠坊!少拿伺候人的那套來矯揉造作,跪下!”

宣玨由著他唱|紅臉,不動聲色地觀察柳扶風言行舉止,有點違和感,但並未見大的端倪。

無論是戰戰兢兢的謹小慎微,還是討好低伏的瑟縮模樣,都是身靠他人而活的莬絲花慣有的特點。

若非真是如此,那他偽裝當真不錯。

柳扶風像是被嚇到了,臉色發白,膝蓋一軟跪在碎瓷片上,渾身顫抖地道:“是,是……草民愚鈍,將軍教訓的是。”

他按指在地,不住磕頭。麵色蒼白,緊咬唇齒,惶恐膽小地讓人心懷不忍。

忽然,宣玨眼神一頓。

柳扶風恰好按在瓷片碎屑上的右手食指,居然割出了鮮血——

這碎瓷片……這麼鋒利麼?

“文瀾,你嚇到他了。”宣玨當機立斷起身,走到柳扶風身邊,像是憐惜地道,“起來罷,跪在碎瓷上也不嫌疼?”

較之凶神惡煞的戚文瀾,他溫和到極易讓人心生好感,特彆是被他極有分寸地攙扶一把後。

柳扶風感激地道謝:“謝過這位軍爺。”

宣玨心底有了計較,安撫他道:“柳公子無須緊張。兩兵焦灼,顧九冰又逃歸燕都,我軍難免想打探消息,這才將公子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