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烈酒灼身(1 / 2)

沈良州按住了她作亂的手,隻笑了笑, 並未開口作答。

沈良州一直以為, 無意間的撩撥遠比有意識的勾-引更讓人難以拒絕。

但他發現自己錯了。

顧嬈是那種三言兩語, 就能勾得人火從心底燎的主兒。就算她把所有意圖擺在明麵上,就算她野心昭昭,隻要她眼波一橫, 唇角一勾, 你就會想把一切捧到她眼前。

她不需要多少言語, 就有人願意上鉤。而她也不是個木訥美人,她是個妖精,她太懂得如何拿捏這種優勢了。

很明顯,從來都不是野心讓美麗失色,而是那些自詡美豔的女人,段位太低了。

沈良州微垂著眼瞼, 投落的陰影恰到好處地掩蓋了他眸底暗湧的情緒。有那麼一瞬間, 他的眸色瘋狂又炙熱,眼底翻湧著占有欲和癡迷, 蠢得離譜。儘管他很快冷卻下來, 清冷得像不食人間煙火氣。

不過短短幾秒,顧嬈壓根沒注意到。她隻是被他握得手腕生疼, 忍不住蹙眉,卻又不好當著這人麵抱怨什麼。

顧嬈輕咳了一聲, 轉了下手肘。

她實在好奇沈良州是不是耍她玩, 是他非要搭台讓自己把人氣走, 這會兒雖然沒有拆台,可也太不給麵子了。

“先生?小姐?”

侍應生略微遲疑地打破了令人尷尬的沉寂,他端著托盤站在一側有一會兒了,進退兩難。

顧嬈眼風從菜肴上掃過去,勾了勾唇角,話是對坐著的那個女人說的,“你擋到人家上菜了。”

說著她微微眯了眯眼,笑得狡黠又惡劣,“小哥哥端著托盤挺累的。”

被忽略已久的女人原本已經情緒低落到極點,被這一句話觸到黴頭,怒而立目,“明明是你……”

“姐姐,搞清楚哦,我為什麼站著你沒點數嗎?”顧嬈有些幽怨地盯了她幾秒,冷笑了一聲,“你現在坐著我的位子,我也挺累的。”

女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說著顧嬈低了低眉,沈良州無聲地笑了笑,起身把位置讓給她,自己坐到了一旁。

顧嬈安然地落了座。

“說起來,你現在不僅坐著我的位子,還喝著我的水,調-戲著我的男人,”顧嬈纖眉微挑,“做人不要這麼過分好不好?”

“那你橫刀奪愛就不過分嗎?凡事講求先來後到……”

“你認真的嗎?”顧嬈現在有點了解沈良州難以言喻的心情了,陷入愛情的女人要麼瘋要麼蠢,遇到個冷靜點點都稀奇,“他都看不上你,哪來的橫刀奪愛一說。”

顧嬈單手支頤,補上最後一刀,“倒是你,我挺好奇,你是對這個位子情有獨鐘,還是對彆人的東西情有獨鐘?”

侍應生正將托盤裡精致的菜肴一道一道擺到了桌子上,他雖然受過培訓,知道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知道這時候不該帶耳朵,可這畫麵太勁爆了。

就這三言兩語,足夠聽出來是正宮娘娘鬥小三的典型劇情。不過好像有哪兒不對,這可不像是捉奸現場——男主角根本就沒有渣男該有的做派,他的視線就沒離開人半分,明擺著就沒把小三放在心上。而且把這兩人放到一塊比較一下,小三都被秒成渣了。

顧嬈漂亮,讓人迷戀的那種漂亮。

這年頭當小三也該論幾斤幾兩啊,這輸得也太慘了,一敗塗地。

侍應生忍不住偷瞄了幾眼,觸到女人慍怒的眸子,才趕緊欠了欠身,“幾位慢用。”

女人抿了抿唇,這地方很靜,顧嬈的也從未高聲,她還沒蠢到對著她破口大罵。可再好的教養也經不起這種挑撥,她掐死顧嬈的心都有。

“狐狸精。”女人低聲咒罵了一句。

顧嬈纖麗的眸子裡笑意冷了下來。她的臉色並不好看,活像是一條慵倦地睡著的小貓,在陽光底下懶洋洋地打盹,然後偏偏是你一腳踩到了尾巴,瞬間炸毛,“我最討厭彆人叫我狐狸精。”

顧嬈見女人無動於衷,瀲灩的眸子上下晃了她一眼,“說句實話,我感覺你不是那塊料。”

女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顧嬈說得很委婉,某種程度而言也的確是實話,不過話裡的諷刺意味明顯。

什麼都可以忍,唯獨彆人對自己的長相和身材質疑,不能忍。這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女人的手指捏著玻璃杯,關節攥得微微發白。

顧嬈晃了一眼,就清楚了女人的意圖。

她的反應迅速,一伸手,扣在了玻璃杯上。

顧嬈手腕纖細,手指修長,看著柔若無骨,手勁卻不小。

杯中的水汽升騰,帶著點溫熱氣息撲在她的手心。垂著的視線抬了抬,顧嬈輕笑了一聲,“姐妹兒,潑水這麼low的舉動,還是不要搞的好。”

女人拽了兩下,玻璃杯紋絲不動。

“有什麼大不了的,沒瞧見人都不願意搭理你,強扭的瓜不甜。”顧嬈將玻璃杯抽走,手指一撥,轉了轉,“男人又不是物種滅絕了,再找一個好啦。”

水晶燈璀璨的光從玻璃杯的花紋折射進去,在桌麵上投出來奇異地影子。顧嬈擦了擦掌心地水汽,唇角還是微蕩著的,“你覺得我說得對吧?”

顧嬈是真覺得不值當,這話也挺發自肺腑的,不過在對麵看來,這全然是勝利者的姿態。

不過那女人也不是個會在公共場合撒潑打滾的粗鄙潑婦,再看著她不順眼,也得顧及自己的體麵。

女人將手指捏得一聲響,攥得泛白的關節鬆開的一瞬間,充了血色,紅了一片,她還是咬了咬牙沒吱聲。

她瞪了顧嬈一眼,拎起自己的手包“噔噔噔”地走掉了。

顧嬈垂了垂眼,也沒閒工夫跟她計較,她隻側過身,冷笑著覷他,“滿意了嗎?”

沈良州自始至終都是看戲的姿態,這會兒聞言抬了抬眼,眸色微微變深,半笑不笑地回事她,“不夠情真意切。”

你大爺的。

顧嬈咬牙切齒地在心底彪臟字,努力地說服自己不跟他計較,畢竟他還捏著自己的把柄呢。

沈良州見她火大卻還僵持著,她微微垂著眼睫,攏著視線的樣子會給人溫軟的錯覺,一張漂亮的臉在柔和的時候極度能激發男人的保護欲。

裝乖的模樣的確很討巧,就是看上去相當辛苦。

“先吃飯?”沈良州也不急,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麵前的刀叉,慢條斯理地將麵前的牛排切好,動作優雅又矜貴。

跟沈良州一比,顧嬈顯得很煎熬,她覺得自己就是他盤子裡那塊上好的牛排,被覬覦已久還難逃厄運,臨死之前還要被一片一片切塊。

慘絕人寰。

“商量個事兒。”顧嬈的手覆在了沈良州的手背上。

沈良州的視線掠過她白皙的手指,料到了她早晚按捺不住,長眉微挑,“說。”

“實不相瞞,其實我這次不是任性才逃出來的。”顧嬈眉尖微蹙,她垂了垂視線,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樣,“我是因為逼婚……我真的……真的沒辦法了。”

沈良州的身體一頓,嘴角細微地抽動了一下。

畫風跟他想得不太一樣啊。

沈良州以為她或者威脅,或者鬨脾氣,頂多假情假意求個饒,萬萬沒想到她還能折騰出這麼一出,不按套路出牌。

“我承認,我平時是挺不懂事,可我知道分寸的。”顧嬈的聲音愈來愈低,“可是讓我……讓我拿自己的婚姻成全他們的心意,我……我真的做不到。”

沈良州有點恍惚,顧嬈的眼眶略微有些泛紅,她握著自己的手指輕微的顫抖,她的聲音很輕,尾音裡帶著模糊了的哭腔,不分明,但絕對讓人心疼。

有那麼幾秒鐘,沈良州真覺得自己信了她高超的演技。

隻是逼婚這個借口,太扯了吧。

顧家的權勢地位並不需要政-治聯姻鞏固,就算講求門當戶對,襯得起的數都能數過來。先不提顧家對她向來是百依百順,就從顧淮之被她折騰得次數來看,顧嬈實在不像是會受委屈被逼婚的人。

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顧嬈竭儘演技,塑造了一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無辜少女,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你——”沈良州眸色複雜地盯了她幾秒,覺得自己段數還是太低,他的眸色沉了沉,“你想我做什麼?”

出人預料的順利。

顧嬈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繼續紅著眼眶扮演被迫害的無辜少女,“我……我也不要你幫忙,麻煩您高抬貴手,就當……就當不認識我,成嗎?”

她的話音一落,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淚痣襯得她瀲灩清淺,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