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風頭無倆(1 / 2)

顧嬈是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狀態醒過來的。

房間內的地板上是散落的浴袍, 從浴池裡帶出來的水漬和花瓣、塌了的蠟燭、拽壞的窗簾、碎掉的高腳杯,還有被她不小心掃落的瓷瓶的碎片。

滿地狼籍。

顧嬈渾身酸軟得動都不想動, 剛想翻個身,微微一動,手腕和腳腕牽扯著疼。動作受限讓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的右手和左腳還銬著冰冷的手銬,腕間的紅痕又疼又癢,纖細的鏈條鎖在床頭和床尾。昨夜的記憶像決堤的洪水一樣鋪天蓋地卷來。

她睜開眼,身邊空無一人。

手銬很窄, 小巧得和手鐲彆無二致。它墜著細碎的鑽石珍珠和幾顆銀鈴鐺, 尾端是細長的鉑金鏈條,精致得像一件藝術品。

——這是來自梁小公子的傑作。

據說是在拍賣行發現的。

不過顧嬈覺得, 沒有一個正經拍賣行, 能做出如此喪儘天良的事來。

太他媽缺德了。

顧嬈快要被梁博的熱心腸感動了, 她掐死這個禍害的心都有了。這玩意兒再好看,被用在自己身上那也是叫天天不靈, 叫地地不應, 活受罪。

她就在昨晚, 體驗了把最不被當人看的感受。

沈良州手段刁鑽得很, 紅酒、冰塊、蠟燭、眼罩, 什麼都敢往她身上玩。從觀光玻璃折騰到浴池,從地板折騰到沙發, 到了最後困頓得要死, 還要被他鎖在床上。

前半夜還算克製, 後半夜簡直是“屠宰場”。

這麼多年來, 她自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幾乎沒什麼糟心事。然後一朝不慎,就栽死在了他手上。雖然起因是她自己作死,不過他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顧嬈把未縛的那隻手搭在眼睛上,隱約覺得身上還殘留著那種觸感。她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揮汗如雨的樣子,但是酥麻的感官刺激像是刻在了骨子裡。

她依稀還能記得他貼著自己耳垂說的那句,“我以為你敢招惹我,就做好了承受的打算。”

隱忍、克製,沉緩的嗓音帶著不自知的性感。

顧嬈幽幽地歎了口氣。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她忍不住悲涼地輕哼了句,“小白菜啊,地裡黃啊~”

一句唱罷,她覺得似乎有一道難以忽略的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顧嬈張開指縫,偷瞄了眼。

沈良州就站在不遠處,側著身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剛剛從浴室出來,幾秒鐘之前還對著鏡子修理麵容,大概被她神經質的一句震住了,看她的視線有些微妙。

半開的睡袍下健碩的身材和無可挑剔的線條,寬肩窄腰大長腿,典型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行走衣架。他麵頰上的泡沫還沒洗掉,為了剃須方便而微微昂首,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懶散的姿態顯得棱角分明。

四目相對。

視線碰撞到一起,還沒產生什麼情愫就匆匆錯開,兩人不約而同地僵住,默不作聲。

顧嬈默默地將被子往頭頂方向拉了拉,遮了遮自己的麵頰。

她覺得看到這鬼畜一幕的沈良州,可能覺得她抽了風,結果他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壓根不打算理睬,直接轉身閃進了浴室。

幾分鐘後,沈良州整理好出來。他往前一邁,顧嬈輕聲嘀咕了一句,“禽獸。”

他沒太搭理她,顯然是對她戲精上身見怪不怪,然後她忍不住又補了一句,“喪心病狂。”

然後顧嬈扯過被子把自己的臉埋進去,肩膀抖了抖,嗚咽幾聲以示哀痛,“你一點都不心疼我,你這個虛偽的男人。”

她其實覺得自己也是有病,沒事瞎撩撥乾嘛,被他逮著機會往死裡教育了一回。消受不住的時候,她好話壞話說了個遍,結果求饒和威脅他都無動於衷。最後實在是困頓得不行,他照樣有辦法讓她清醒。

先前的清心寡欲都是假的。

頭頂落下一道陰影,沈良州手指勾著被子一角拽到她的下巴處,露出她的臉頰。

“你好像還挺不服氣?”他氣定神閒地睨著她,“隻準你點火,我還什麼都不能做?醒醒吧,你這個虛偽的女人。”

怕被他帶著機會再來一次,加上現在手銬還沒解,人在屋簷下,低個頭也沒什麼,“我錯了。”

“大點聲,聽不清。”顧嬈被他噎了一下,還沒說什麼,他輕笑著補了一句,“沒你昨晚叫得好聽。”

“……”顧嬈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全然沒了招架之力,最後氣惱地磨出來一句,“你不要臉。”

聲音越來越小,細弱蚊蠅。

好半天,她才從窘迫裡緩過神來,悶悶地,“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你倒是給我解開啊。”

沈良州卻走向床頭,彎下腰來。

“你要做什麼?”顧嬈扯緊了被子,神色是配合動作地驚恐,“我沒力氣了……”

沈良州忍無可忍,曲起指骨敲了敲她的額頭,“你彆說話,鑰匙被你壓在枕頭底下了。”

剛剛解開床尾的手銬,他就聽到顧嬈咬牙切齒地哼哼了一句,“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你太過分了。”

沈良州挑了下眉,突然將鑰匙撂到了床頭上,欺身靠近她,“講道理,你這是睡完了翻臉不認人。”

“做個人吧,沈良州,”顧嬈瞪他,晃了晃手腕,鏈條發出細碎的聲響,“被銬的是你嗎?”

“我看你是沒被收拾夠。”他的嗓音很平穩,平穩得讓她覺得玩脫了。

同昨晚彆無二致。

顧嬈戒備地往後縮了一下,最後直接想翻身下床,結果手腕上鏈條一扯,她又頓在那裡。

“你什麼意思?”她倒吸了一口氣。

“既然你都不打算原諒我了,我總得把本兒賺回來吧,”他勾了勾唇,壓著她一條腿,捏著她的膝蓋,另一條腿一直折到身前,“繼續?”

“沈良——”

聲音被吞沒,回應她的是一個薄荷味的吻。

他扣著她的後腦勺咬住了她的唇,在她微愕的視線裡,撬開了她的牙關,舌尖描繪著她的唇形,最後一下一下地勾挑著她的上顎,掠奪著她口中的空氣。

他動一下,她顫一下。

顧嬈緊緊握著他的睡袍領口,指尖輕顫著攥緊。他耐性極好,一直引導到她溫順,他的掌心貼上她的臉頰,食指的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她的耳垂。

她的耳廓泛紅,他的手指捏住她的耳垂撚了撚,她肩膀一抖,推了推他。

…………

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一直折騰到直接錯過了飯點。魘足之後,他攬著她的腰身,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

顧嬈覺得沈良州就特彆有昏君的潛質,這要是穿到哪個皇帝身上,鐵定是“從此君王不早朝”的貨色。

想想都不太爽,顧嬈後槽牙咬合,“你聽說過什麼叫‘原形畢露’嗎?”

沈良州低聲悶笑,拿她的話原樣奉還,“那你聽說過什麼叫‘自作自受’嗎?”

修長的手指捏了捏顧嬈的臉頰,他揶揄她,“你這就是。”

她說不過他,索性不搭理她,翻了個身下去換衣服。沈良州卻勾著她的腰把人拖了回來。

“又做什麼?”顧嬈掙了掙,“彆鬨,我穿衣服。”

“給你看樣東西。”他鬆開她時,手裡捏著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很精巧。看樣子是一枚戒指,不知道他剛剛是藏在哪兒的,顧嬈並沒有發覺。

“等等,不準開!”顧嬈稍怔,隨後手指捏住了開口,阻止他打開,“你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說完她垂了垂視線,打量了一下兩人之間這詭異的畫麵,狼藉的房間和溫存後的兩人,一點都不浪漫,打死她也不能容許自己的被求婚現場是這麼一副場景。

沈良州見她死死拽著盒子不撒手,反應有些過激,捏了捏她的臉頰,“彆鬨。”

他撥開她的手指,拇指一勾扣環,單手挑開了盒子。

空氣中傳來清脆的一聲響。

確實是一枚戒指。

設計十分簡約,沒有反複的花紋和珠寶點綴,是一枚荊棘花環構造的鉑金細邊戒指,在黑色絨布上安靜躺著,熠熠生輝。

不過看著不太像是求婚戒指。

顧嬈的心思壓根不在戒指上,隻直勾勾地盯著沈良州瞧,似乎在等候下文。

溫熱的掌心包裹了她的手背,沈良州握著她的指尖,將戒指套到她的中指上,淡淡地笑了笑,“還不錯。”

她的手指纖細修長,確實適合簡約的指環。

很襯手。

良久都沒得到什麼回應,沈良州抬了抬視線,“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