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對麵,三魔君失去焦距的眼睛這才看向唐易,他低聲說,“唐易,你來了。”
唐易嗯了一聲,手指一翻,便掏出來了茶壺。
她給三魔君倒了一杯茶,“彆喝酒了,喝茶吧。”
三魔君頗有些悵然,“他就要來了。”
唐易歎了一口氣,她知道,他就是靈景煥。
“你是真心把他當弟弟的,我還從未見過你那麼認真的教過誰。”
老三的眼神落在了小玄武龜上麵,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現在即將被立為太子,日後便是仙界的仙君,與我又有何乾係?”
唐易想了想,“我覺得靈景煥倒不是那麼壞的人,聽說他被關了十年,要是他早就屈服了,怕是早就被放出來了,也許他與你想的是一樣呢?”
三魔君喃喃重複了一句,“我想的?”
唐易安慰說,“雖然他現在在仙界炙手可熱,可是歸根到底,除去那些虛名之外,他也還是那個靈景煥,什麼太子之位,什麼仙君大人,都不是他能選擇的,對不對?”
三魔君苦笑一聲,“可是誰又有誰能棄那些於不顧呢?”
他醉了,臉頰上暈染一絲紅色,襯得愈發俊秀風流,“而在這魔界,我隻不過是一個不受重視的人而已。”
他輕輕地按著額角,頭痛欲裂,這是唐易第一次見他失態。
“我隻是……我隻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才好……”
眸中醉意濃鬱,他枕在了胳膊上,閉起眼睛,竟然是睡了。
唐易站起身來,找出毛毯給他披上去。
小黑兔還在欺負玄武龜,唐易一把抓住兔耳朵,豎起了食指,“噓。”
小黑兔立刻閉嘴,安安靜靜地蜷縮在唐易的懷中。
唐易抱著小黑兔枕在樹乾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唐易睜開眼,她連忙坐起身來,石桌上隻留下疊好的毛毯,三魔君已經不見了。
……
魔宮醫館。
奚陽冰正在整理藥材,忽然之間,鎖魂堂的人瞬間將醫館包圍起來。
奚陽冰淡然的放下手中的藥材,“不知洛清大人駕臨此處,可有什麼安排?”他長相十分儒雅,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氣質,說起話來不緊不慢。
洛清走路極慢,他舉起一個紙包,“這個東西,你可認得?”
奚陽冰打開,先是聞了聞,隨後食指輕輕的撚了一點嘗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這是玄陰魔蓮。”
“玄陰魔蓮極為罕見,整個魔界隻有魔宮醫館這裡存有大量的玄陰魔蓮,將藥品使用記錄拿出來,”
奚陽冰搖了搖頭,“這可真是不巧了,前些時日玄陰魔蓮失竊,連藥物使用記錄也同時不見了。”
洛清悚然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月前,”奚陽冰說,“除此之外,失竊的還有一些貴重藥品,這件事情已經稟告給了國師大人。”
小苟上前一步低聲說,“兩個月前確實有這樣的消息。”
洛清想起來了,事情發生在在遷都途中,掌管藥材的那人被路過的鬼修給攔住,藥材被打劫了大半,丟失的珍貴藥材許多,玄陰魔蓮隻是其中不顯眼的一種。
“那玄陰魔蓮屬性陰寒,極為霸道,根本入藥不得,儲存在魔宮這麼多年基本上沒有怎麼用過,不知洛清大人找它做什麼?”
洛清微微閉了閉眼,“將這五年來所有治療記錄全都整理出來,交與鎖魂堂。”
奚陽冰重複:“已經被毀了。”
“噌”的一聲,一把黑劍架在奚陽冰的脖頸上,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
“丟了你就仔細回想,你想不起來,整個魔宮醫館的人一起想,若是你們都想不出來,那便全都拖去斬了!”
刹那間,整個魔宮醫館裡寒氣森森,半晌,奚陽冰笑了笑,“是,洛清大人。”
……
洛清走在最前麵,鎖魂堂的人跟在後麵,快速地從醫館往宮門處走。
他快速地給小苟交代,“丟失玄陰魔蓮是在兩個月前,幽火獸事件發生在一個多月前,前後時間相隔很近,可見此人也並非長久籌謀,那麼就一定會有漏洞。現在我們掌握著魔宮醫館的用藥記錄,藏書閣的借閱記錄,以及出入魔宮的時間表,他一定就藏在這裡麵。”
小苟連連點頭,“那我們就找交叉點,不管她藏得再深總會露出馬腳。”
“能在這些地方做手腳,並且不引人注目的人……不多,”他冷哼一聲,“他已經露出了尾巴。”
-
一周後,仙界使團抵達魔界。
第一重魔界冥河為始,直抵第二重入口,魔兵嚴陣以待,維護安定。
魔宮的意思極為明顯,一定要促成此次談判,安保等級全都是最高級彆,在入口處迎接的是三魔君以及唐易。
三魔君一襲白色長袍,手持折扇,襯得是麵如冠玉,瀟灑無比。
他站在最前方,遠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仙界還未抵達,魔界這邊的氣氛便極為熱烈。
魔界一直有三美之說,大魔君的病弱之美,三魔君的君子之美,五魔君的凜寒之美,五魔君麵似冰霜,極為可怕,饒是知道他的美貌也不敢放肆,而大魔君更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至於三魔君則是溫和如玉,與他名字相仿,他的武器也非五魔君的斧頭那般粗獷,而是一把扇子。
他甚少出手,但是見過他出手的,都會被他行雲流水的身法以及俊逸飄灑的武器所折服,有個成語叫做擲果盈車,唐易覺得若非是重重魔兵守護著他,他身上早就被砸滿了蔬菜水果。
與靈景煥同來的,是四大主將之首柴河,在十幾年前唐易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便與他交過手,此人著實不簡單。
仙界中人來到黑色靈氣濃鬱的魔界有些不適應,然而到底是訓練有素,隊列整齊,極為有氣勢。
靈景煥率領仙兵越過冥河,遠遠的,唐易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靈景煥一滯,不知為何快速的收了雲朵,改為踩著靈劍禦劍飛行,那架勢,仿佛怕是唐易再次找他要罰款。
唐易繃著臉,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三魔君站在最前方,微不可見地捏緊了折扇。
雙方人員站定,進行了友好的會晤,他臉上一片溫和,“歡迎靈將軍到訪魔界。”
靈景煥濃眉大眼,看上去有些不自在,極為簡單的“嗯”了一聲。
柴河在旁邊輕咳一聲,他這才像是如夢初醒,“你們魔界……也不錯。”
唐易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看來靈景煥這些年還是沒變什麼。
三魔君伸出左手,“五魔君已經在等候你們,我們從幽暗之穀趕赴魔都。”
魔界已經許久沒舉行過這麼盛大的儀式,從冥河到第二重的幽暗之穀入口,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與盛放的煙花,極為耀眼。
三魔君與靈景煥並行,兩人之間極為沉默,半晌,靈景煥開口,“那個……”
三魔君眸子裡有些波動,隻聽靈景煥說,“此次來魔界,我們是帶著極大的誠意來的,希望也能見到你們的誠意。”
他的眸子微不可見的暗淡一些,隨後是無懈可擊的輕笑,“那是自然。”
越過邊境,從幽暗之穀渡船抵達第二重魔境,一直到第五重魔境,魔都外黑色旗幟獵獵作響,五魔君筆挺地站在城樓最高處,神色漠然。
在那一刹那間,靈景煥幾乎沒敢相認這就是小五。
五魔君的聲音低沉暗啞,帶著極為淩然的氣勢,“仙界靈將軍到訪我魔界,真是蓬蓽生輝。”
靈景煥恍恍惚惚的看著他,五魔君,果然已經長成傳說中強大的模樣。
他沒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喊他“兄弟”,而他也不會再次鄙視的喊他“傻子”。
靈景煥神色漸漸肅然。
他舉起右手,整個仙界軍團極為肅穆,刹那間,隻有獵獵風聲。
在視野所及處,一黑一白,形成極為強烈的對比。
-
當天住宿是由唐易進行安排的,住在魔宮最南側的安清殿,由洛清負責守衛工作。
當天晚上的歡迎宴上,表演了魔界的傳統舞蹈等,五魔君與靈景煥在大殿兩側遙遙舉杯,同時飲了酒。
老四坐在下首,伸長脖子去看五魔君,唐易伸出腳,踢了他踢一腳,又快速收起來。“你乾嘛?這麼嚴肅的場合看什麼?”
老四豎起手指,對唐易小聲說,“靈景煥還真是個傻子,小五喝的是水,他還拿酒跟小五對喝呢?”
“不可能。”
“我都看到了。”老四堅決認為自己沒看錯。
唐易震驚,在這麼嚴肅的場合,小五竟然還喝水?這要是被靈景煥發現了,那不得打一場呀?
“怎麼回事?”唐易不明白。
老四嘿嘿一笑,“這不還是你教的嗎?”
唐易這次都是真的發怔了,她用手指著自己,“關我什麼事?”
“你忘了?小時候你不讓我們喝酒,我們後來都破戒了,隻有小五這個傻子還堅持不肯喝酒。”
他眨了眨眼,“你說的話,他都還記得,感動吧?”
唐易沒注意他後麵說的話,她心頭有些複雜,那些她不記得的話,沒想到小五還記得。
她想起來額頭冰涼的吻,難道小五……對自己……真的?
不,她搖了搖頭,他年紀小,大約是分不清楚什麼是依賴,什麼是愛慕,什麼是占有欲。
都怪自己,沒有給他們好好上一堂人生的課!
作者有話要說: 靈景煥(醉了):兄弟,好厲害,好能喝。
小五(淡淡):讓你裝蒜,喝死你個傻子!
·
昨天看到大家的留言啦,鹿鹿隻有你們了!挨個麼麼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