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把刀(1 / 2)

事實上, 潛入溯行軍陣營的風險不僅不小,還隨時有著喪命的可能。

譬如三日月身邊的人際關係網,複雜得像是一團亂麻,稍有不慎就會打成死結,一步走錯必將萬劫不複。

他是一振貨真價實的正常刀劍,情報部知曉他“間諜”的身份, 可一旦走向戰場, 前線的審神者和刀劍男子知道嗎?

不,他們不知道。

他們隻會將三日月當作暗墮刀處理,頻出殺招。

兩軍對戰,三日月能告知對方自己是友軍嗎?

完全不可能。

他非但不能開口, 還得儘心儘力地將暗墮刀的狠辣刁鑽表現得淋漓儘致,必要時甚至得讓對方負點傷……

什麼?讓他演得更逼真點, 親身負傷?

不,不存在的。

背鍋他來,送死彆刃去;流汗他來, 見血彆刃去。

當個間諜犧牲本就夠大了,見不了姬君喝不了茶坑不了同僚,現在還想讓他受傷, 做夢吧!

外患總與內憂並存,上了戰場需步步謹慎, 入了王點也得時時小心。

三日月披著馬甲,上與暗墮刀交鋒,下與溯行軍周旋。前頭整日勾心鬥角, 後腳成天嘴炮忽悠。

還得防著懷裡揣著的短刀突發神經病,或是暗墮得更深,或是突發神經病,這充滿MMP的日常每一天都逼著他變態。

所幸,三日月這糟老頭子壞得很,他過得不舒服,彆刃就休想過得舒坦。

比如溯行軍王點之內,有一振暗墮大和守安定極為敏銳,似是察覺到了他些微的違和,總會不自覺地盯緊他,針對他,並想……殺了他。

三日月從來都知道,大和守雖然叫“安定”,其實一點也“不安定”。

這振打刀總喜歡鑽牛角尖把自己悶死,牛脾氣倔得很,一旦下決心找茬,不撞南牆不回頭。

如今暗墮了,更是倔到不死不休。

如此,三日月隻能喟然長歎,並在某次“行刑”完畢,將“碎刀”裹上毯子丟出去後,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道:“今天套出了一個有趣的信息呢!”

暗墮大和守冷笑:“又一個本丸的坐標嗎?”

“我真的很好奇,我們輪番對刃采取酷刑都套不出的酷刑,你是怎麼輕而易舉拿到手的?”

話落,不僅是暗墮刀們,就連周遭鬼氣森森的溯行軍都對三日月側目了。

能常駐王點的暗墮刀和溯行軍都不是善茬,且他們之間的信任極為薄弱,一旦懷疑的種子種下,就有可能演變成血光之災。

三日月輕飄飄地給了暗墮大和守一眼,連語氣都不瘟不火:“為什麼差彆待遇,你還不懂嗎?”

他側頭,傾城一笑:“我美啊。”

暗墮刀:……

溯行軍:……

三日月唇角下拉,弧度漸平,露出一個冷酷高傲又不屑的神情,直接開啟嘲諷模式:“你以為酷刑這種手段很時髦嗎?你以為死亡這種威脅很有成效嗎?”

“試問你落在時政手裡,對方行刑逼你供出溯行軍王點,不招就是死,你會招供嗎?”

暗墮大和守一愣,周遭暗墮刀和溯行軍的榆木腦袋總算開竅——對哦,拿酷刑和死亡這種手法逼供,對審神者還有點效果,對刀劍完全沒作用啊!

三日月分分鐘掌握了話語權,循循善誘:“再看看你們的模樣,衣衫襤褸、渾身是血、黑氣繚繞,一見麵就是酷刑,一說話就是逼供……刀劍本性酷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讓他招他就招,他多沒麵子啊。”

暗墮刀:……

溯行軍:……

麵、麵子這特麼是問題嗎?

彆說,“麵子”之於男刃還真特麼是個問題==

暗墮大和守:……我特麼居然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

“他們確實是俘虜沒錯,可俘虜就沒有刃格和刃權了嗎?”三日月看他們的眼神猶如看一堆朽木,“彆忘記了,他們是屬於‘正義陣營’的刀劍,而我們,是屬於‘邪惡陣營’的勢力。”

“為正義而死,流芳百世;成邪惡走狗,遺臭萬年。”

“在這個大前提下,你們居然還手段百出,將他們往死裡整,他們自是打死也不願開口了!”

三日月的聲音充滿了沉痛:“為什麼每一次我都搶著行刑?為什麼每一次我都防著你們入內?為什麼每一次我都堅定地拒絕你們的陪同?”

“你們還不明白嗎?”

“我不想自己經營的東西付之東流!”

他氣場全開,嘴炮威力提升至MAX,瞄準全體暗墮刀,尤其逮著暗墮大和守往死裡懟:“我乾淨清爽、英俊帥氣、美貌無比、衣著整潔,難道不是溯行軍王點的形象代言刃嗎?”

暗墮刀:……

溯行軍:……

形、形象代言?

“我溫和有禮、親切慰問、友好溝通、構築情誼,難道不是在為我們的陣營洗白嗎?”

三日月掃過呆滯的溯行軍,瞥向懵逼的暗墮刀,痛心疾首道:“怎麼就沒一個明白刃呢?”

“時政給刀劍灌輸了什麼概念——溯行軍奸詐狡猾、暗墮刀凶殘血腥,是他們的敵人,是必須被消滅的存在!”

“可他們見到我後,想的是什麼呢——這是暗墮刀嗎?跟正常刀劍沒有區彆,還好酒好肉招待我,還給我繃帶藥膏和住所,跟時政說得完全不一樣。”

“隻要在他們的觀念中埋下了‘不一樣’的種子,我若想套取情報,還會艱難嗎?”

三日月冷冷一笑:“一見溯行軍王點的‘和諧’,再對比時政的糟心,想想他們的渣審做出了什麼破事,看看我們溯行軍又給了什麼好處,還愁不能策反他們嗎?”

暗墮刀和溯行軍們恍然大悟,榆木腦袋終於開竅!

萬萬沒想到,套取情報還能通過這種方式!真是長見識了!

“等竊取了足夠多的情報,他們就失去了作用。能夠拉攏的刀劍大可以放歸時政,成為我們的棋子;不能拉攏的刀劍,就打碎後裹上皮革扔出去。”

“知道為什麼要裹上皮革嗎?”

三日月輕笑,一瞬間,仿佛有大把大把的黑百合在身後盛開:“因為我承諾過,不會傷害他們呢。要是不小心被他們發現……我是披著人皮的惡鬼,那就麻煩了呢。”

“可你們呢……”這一句,鬼氣森森,愣是將暗墮刀和溯行軍嚇得瑟縮了一下!

“我不求你們輔助我,可我也不容許你們拖我後腿。”三日月繃著臉,黑化猶如大魔王,“仔細想想你們做了什麼?”

“大聲嚷嚷著質疑我。”

“肆無忌憚地想揭開皮革看裡麵的刀有沒有碎。”

“現在還學會聯合起來向我施壓了,真是能耐啊!”

他冷笑出聲:“蠢到無以複加,還總是自作聰明,差一點就壞我好事,很得意嗎?”

暗墮刀:……

溯行軍:……

“我剛剛才問出那振魔化極短在哪兒,就偏偏撞上了你們的質問,心情很不美妙呢。”三日月端起了架子,“所以,我不想同你們分享什麼成果了。”

他揚起溫柔的笑意,飄然遠去,“咚”地一聲關上了房門,將所有暗墮刀和溯行軍拒之門外,再也不見。

沒多久,他就聽見了暗墮大和守被暴打的聲音。

三日月捧著著熱茶:“哦呀,茶梗立起來了,是個好征兆呢。”

之後,再也沒有暗墮刀質疑他的決定,再也沒有溯行軍想要窺伺他行刑。哪怕三日月在裡頭與俘虜們喝酒聊天下棋,也沒誰敢打擾他。

反正到了最後,等“軍師”套出了情報,這些刃都會被碎掉。哪怕處得再融洽,他們的“軍師”也從未背叛過溯行軍的陣營呢!

而在戰場邊境的地方,秦尋真帶隊撿刀撿得歡快至極。自打三日月進入了溯行軍陣營,他們撈刀都撈到手軟了。

“哇!姬君快看!這是一振騷速劍!”

“哇!瞧我撿到了什麼,重傷的太鼓鐘貞宗!”

“溯行軍雖然冒著非氣,但手氣很不錯啊,居然還能俘虜一振稀有的南泉一文字。”

“姬君!是白山吉光!竟然有一振白山吉光!”

三日月丟出來的刀劍像是抽獎大禮盒,本丸的短刀永遠不知道在打開皮革後,下一個蹦出來的會是誰。

如此一個半月後,秦尋真的本丸發家致富,缺啥撿啥,從最開始稀稀拉拉的十二振刀,走向了全刀帳的輝煌!

與此同時,暗墮本丸內——

魔化藥研睜著死魚眼,生無可戀:“兩個月過去了,我怎麼還沒死?”

前方不遠處,一振鶴丸正在上躥下跳==

……

在三日月尚未“大發神威”,魔化藥研沒覺得“哪裡不對”的一個月前,被刀刀齋帶走重鍛的兩振短刀順利歸來。

厚藤四郎與平野藤四郎站在秦尋真麵前,依舊是原來的樣貌和原來的穿著,可他們目光灼灼,神情堅毅,像是一夕間長大了不少,褪去了孩子氣,露出了可靠穩重的一麵。

果然,還是不一樣了……

這種禁錮被解開的感覺,一如她曾經衝破命運的束縛,活出了本我。

那是——源於靈魂深處的肆意張揚和飛龍在天的自由瀟灑。

“姬君!”他倆異口同聲道,“不負所托!”

秦尋真笑道:“很好。”

“所以,練練吧。”

“誒?”

十五分鐘後,本丸血跡斑斑的訓練場,預備五分鐘,結束兩三秒,厚藤四郎與平野藤四郎生無可戀地被一期一振心疼地抱進修複池,懷疑自己經曆了一次“假重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