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世子感覺臉上癢癢的,伸手一抓,抓住了薑若皎軟乎乎熱乎乎的手。
他一下子就不鬆手了,緊緊地攥著薑若皎的手掌不放開,腦袋還往薑若皎手邊蹭了蹭,邊蹭口裡還邊嘀咕道:“母老虎,母老虎。”
薑若皎又好氣又好笑,不知他在睡夢裡頭是怎麼認出自己來的。
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不著痕跡地離開,寇世子卻被她的動作弄醒了。
寇世子睜開眼朦朦朧朧地瞧見薑若皎坐在自己床前,登時睡意全無。
他坐起來看了眼自己齊齊整整的衣裳,鬆了一口氣之餘又義正辭嚴地瞪著薑若皎:“你怎麼可以隨便進男子房間,還坐到男子榻上來!”
薑若皎倒沒想到他這會兒居然記起男女之防來了。
薑若皎道:“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收拾完沒有。”
寇世子道:“那也不行!我也就罷了,換成旁人你也這麼胡來那還得了?”
薑若皎眉眼含笑:“你又不是旁人。”
寇世子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他們確實不是旁人,他們都定親了,自然與彆人不同,親近些也是正常的。
寇世子一骨碌地爬起身來,想起睡前放出的豪言壯誌,不由問道:“你都收拾好了嗎?我這邊已經收拾好了,這就去幫你!”
薑若皎道:“都收拾好了,還蒸了些米糕,你要不要起來吃點當晚飯?”
寇世子道:“既然你都做好了,我就吃一點吧。先說好了,不好吃的話我可不會多吃半口。”
薑若皎起身去小廚房把米糕端了出來,與寇世子一起填飽了肚子,才說道:“今天辛苦柳師兄給我們帶路,我想送些米糕給柳師兄作為謝禮。順便也問問柳師兄知不知曉楊峰清在哪,把楊婆婆托我們帶的那雙鞋送去。你要一起去嗎?”
寇世子聽薑若皎一口一個柳師兄,心裡很不樂意,可他又不想承認自己很在意薑若皎。
他眼珠子一轉,開始口不擇言:“你這玩意又沒多好吃,送出去那不是丟人現眼嗎?”
薑若皎沉默地看著寇世子,想知道剛才差點吃撐了的人是誰。
寇世子被薑若皎這麼一看,臉上有些掛不住,越發覺得自己不能助長薑若皎的氣焰。
他言之鑿鑿地說道:“你不要聽不得實話,就是不好吃,我給你麵子才把你端上來的米糕給吃光了,彆人可不會像我這樣照顧你的麵子!”
薑若皎不想和寇世子計較,緩聲說道:“好不好吃都是心意。”
寇世子一聽她說什麼“心意”,整個人都炸了,生氣地說道:“你要給誰心意?才剛來,你就要跑去和個素不相識的家夥獻殷勤?”
薑若皎微愣。
她們過去常受左鄰右裡照顧,做了什麼好吃的也會送些去給鄰裡嘗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人情往來,怎麼就成了獻殷勤?
她把寇世子剛才的話琢磨了一番,一下子嗅出了其中透出的酸意。
薑若皎抬眼定定地望向寇世子:“我還以為世子是不一樣的。”
寇世子不明所以,下意識想挪開眼,偏又舍不得,隻得乾巴巴地問:“什麼不一樣?”
薑若皎道:“世人都不愛讓女子出門,覺得她們拋頭露麵便會與人亂來,就連當皇帝的都不信任後妃,要把男人淨身成太監後才敢讓他們進宮伺候。”她仰頭看著寇世子,“尋常男子隻想把女子關在家中,要她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輩子困在深宅後院之中,仿佛女子來到這世間隻是為了給他們生兒育女。我以為世子與他們是不一樣的,畢竟是世子主動提出帶我來書院讀書。”
寇世子想到薑若皎白日裡那高興的模樣,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他根本沒想那麼多,他就是想著和她一起來書院讀書應該很好玩,哪裡曾想過這些東西。
他隻是從來不愛把彆人的眼光當回事罷了,根本就沒想到什麼信不信任,什麼一樣不一樣。
隻是對上薑若皎直直望過來的烏亮瞳眸,他又不想否認她的話。
哪個男子漢大丈夫不希望在妻子心目中有個高大偉岸的形象呢?
寇世子梗著脖子說道:“我當然是不一樣的。”
他想想那個柳春生長得沒他高也沒他俊,出身瞧著也不怎麼樣,說話明顯沒什麼底氣,想來薑若皎是不會看上的。
為了這麼個人損了自己在薑若皎心中的好形象,不值當!
寇世子忍痛說道:“既然你想去送,我陪你送去就是了。”
薑若皎眼睫微垂,不知自己哄著寇世子是對還是錯。
有時候哄人的話說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真是假。
那日裴徵說他們應該掙脫桎梏,去看看更廣闊的天地。可她不確定有朝一日她當真窺見了那樣的天地,會不會發現世間舉目之處儘是永遠都掙不開、逃不脫的樊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