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童整個人都被豫王護在了懷裡,他冷冷盯著宋塵康,深邃的眼眸極其鋒利,宋塵康竟有種被野獸盯上的錯覺,一時竟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見他將梁依童護在了跟前,他便清楚,豫王隻怕對她非同一般,也是,表妹冰雪聰慧,又善解人意,了解到她的好,任誰都會喜歡她吧?
想到她過去淒慘的生活,宋塵康沒再退縮,沉聲道:“就算長安侯府不是好去處,我也是他的表哥,你若不能善待她,我宋塵康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會為她討回公道。”
豫王沒料到他瞧著文質彬彬的,倒還有幾分血性,聽了他的話,他懷裡的小姑娘,好像被觸動到了,哪怕她尚戴著帷帽,豫王都能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複雜。
他眼眸愈發深邃了些,望著宋塵康的眼神更冷了幾分,低沉的嗓音帶了點嘲諷,“你算哪門子的表哥?她出事時,你在哪裡?但凡對她上點心,當初的事就不可能發生,是男人就彆隻會放狠話。”
豫王的話拉回了梁依童的神誌,她拉了拉豫王的衣袖,揚起了小腦袋,軟軟的氣音打在了他的脖頸上,低聲道:“不必理他,我們走。”
豫王垂眸看了她一眼,卻見小姑娘反手拉住了他的手,她一手抱著畫,一手拉著他,朝馬車的方向走了去,豫王心中微微動了動,任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拉住了自己。
直到快走到馬車前,梁依童才意識到,竟拉著他走了一路,她臉頰微微有些燙,也說不清為何彆人拉她時,她總覺得不妥,她跟豫王親密接觸時,卻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難道不知不覺,在她心中,豫王竟比宋塵康還要像哥哥了?梁依童沒有深想,上了馬車後,才摘下帷帽。
她上車後,才發現豫王神情淡淡的。她這才想起,剛剛宋塵康好像說他冷血冷情,他肯定不高興了吧?
梁依童眨了眨眼,靠近了些,柔聲道:“王爺,他說話向來不管不顧,根本不會瞧人眼色,你莫要跟他計較。”
以為她在變相地替宋塵康說好話,豫王眼眸沉得更深了,他神情其實很淡,也沒刻意板著臉,然而梁依童卻本能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大概是最近跟他相處多了,她對他的情緒有些敏感,想到宋塵康的話,她軟聲道:“反正不管旁人怎麼想,不管有多少人覺得你冷血,在我心底王爺都是最好的,你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好不好?”
她說著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自覺帶上了撒嬌的口吻,最後那個好不好,更是放軟了腔調。
他哪裡是在意旁人的看法?可是望著小姑娘柔軟的目光,以及略含擔憂的神情,他心中的不快卻逐漸消散了些,他揚了下眉,道:“宋塵康對你倒是關心。”
他是男人,自然察覺出了宋塵康對她的維護,帶了點旁的意思,隻怕不僅僅將她當做表妹。他們一起長大,兩小無猜,她對宋塵康又是什麼想法?
剛剛宋塵康出言袒護她時,她分明有些沉默,豫王這話未必不是種試探,誰料小姑娘聽了這話,臉上的神情竟更加複雜了。
豫王眼眸幽深了些,“怎麼?心動了?”
梁依童怔了一下,才意識到豫王是什麼意思,她白皙的臉頰上,瞬間蔓上一絲潮紅,“怎麼可能?我跟他根本沒可能,有什麼心動不動的,先不說宋氏與我有血海深仇,就算他不是宋氏的侄子,我也不喜歡他這樣的。”
聽到她的否認,豫王的心情總算好轉了些,他心中動了動,朝後靠了靠,低聲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梁依童微微怔了一下,如今她哪還有資格喜歡什麼人?
被送給三皇子前,她對未來的夫君其實也是有過幻想的,當時她一直盼著宋氏能儘快給她說個人家,她好早日出嫁,那個時候她對夫君的要求很低。
他不需要多好看,也不需要多厲害,家境也不用太優渥,隻要能讓她填飽肚子,不欺負她就行了,實在窮的揭不開鍋也沒關係,她還可以賣畫謀生。
可是如今,經曆了被送人後,她哪還有什麼期盼?她腦海中不受控製的閃過一些零碎的記憶,那些讓她無比抗拒的記憶。
三皇子喜歡美人無助哭泣的模樣,喜歡拿鞭子抽打她們,可是不知從何時起,他對她的抽打就變了意味,最後那段時間,她每次哭著求饒時,他都喜歡將她捉到懷裡,肆意親吻她的唇,他每次都將她咬得很疼,親了沒一會兒,就會暴躁如雷,一巴掌將她甩開。
後來梁依童才知道,他是不能人道,才如此反複無常,儘管沒被他真正觸碰過,她也早就沒有清白可言了,未來的夫君肯定也會嫌棄她吧?
所以這輩子,梁依童根本沒想過出嫁,也沒想過她能喜歡什麼人,她隻想好好活著,將上一世欠她的一一討回來。
梁依童低聲道:“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王爺莫打趣我了。”
以為小姑娘臉皮太薄,才不願意說,豫王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沒再問什麼,馬車晃晃悠悠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豫王府。
下午梁依童照常去了韓國公府,誰料過去後,卻發現老夫人身體有些不適,老爺子正在她身邊守著,她每次過來,老夫人都會拿好吃的招待她,梁依童自然得過去瞧瞧。
丫鬟通報過後,她就走了進來,老爺子一瞧到她,就拍了一下腦袋,道:“忘記讓丫鬟通知你晚來會兒了,老婆子病倒了,身體有些不適,府裡正一團糟。”
梁依童道:“沒關係的,今日不學也沒事,奶奶身體不適,我怎麼也得過來看看的。”
如今屋裡有好幾人,大房二房的夫人和府裡幾個姑娘都在,大夫人正在跟前服侍著,她剛給老太太喂了藥,其中有的幫忙遞東西,有的幫忙擰帕子。
聽到她的聲音,幾個年輕姑娘才好奇地朝她看了過去,隻見少女一身雪白色錦裙,正俏生生立在門口,她身姿纖細,巴掌大的小臉,雖粉黛未施,卻瑩白如玉,漂亮的讓人難以用語言去形容。
年輕姑娘們正是在意長相的時候,見她生得如此漂亮,一個個皆怔了一下。她們自然聽說了爺爺正在指導一個小少女作畫,隻以為老爺子是總算找到個有天賦的,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如今一瞧,誰料生得竟如此驚豔,小小年齡就已經有了豔壓群芳的氣勢。
梁依童並未在意眾人的打量,對上大家的目光時,她淺淺露出個笑,關切地走了過來,站在了老爺子身旁,道:“奶奶身體怎麼樣了?可看過太醫?”
老爺子道:“剛讓太醫瞧了,老毛病了,不太要緊。”
話雖如此,他眸中卻含著關切。
老太太瞧到她,就衝她招了招手,笑得很是慈愛。
梁依童乖巧地走了過來,烏黑的眼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奶奶,您現在覺得怎麼樣?”
老夫人著灰色常服,頭發隻是簡單盤了起來,此刻正無精打采的斜靠在床頭,臉色顯得很蒼白,儘管如此,她臉上依然掛著笑。
她握住梁依童的手,拍了拍,低聲道:“我沒事,童丫頭不必擔心,坐下吧。”
見她手指冰冷,梁依童又將床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伸手給她捂了一下,兩人簡單說了幾句話。
老爺子掃了一圈屋內的眾人,道:“你們都退下吧,守著也沒什麼用,讓老婆子好好休息一下就成,老大家的留下伺候即可。”
大夫人微微頷首,其他人便乖巧地退了下去,梁依童也怕打擾了老太太休息,正打算告退時,就見兩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兩人個頭都很高,五官有幾分相似,其中一個赫然是梁越沉。
他長身玉立,一身湛藍色直襟長袍,顯得異常的清雋,他恭敬地給老爺子問了好,就隨著大哥走到了祖母跟前,瞧到梁依童也在,他方不動聲色地瞧了她一眼。
小姑娘正坐在老太太跟前,從他的角度恰好瞧到她烏黑柔軟的發絲和一小截兒瑩白如玉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