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門口暈菜那個小丫頭再次發出尖利的呼喊,“咕咚”一聲重新躺平。
你大爺個卷卷,那是鬼嗎?明明是蛇好不好?
門口腳步聲一頓,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說道:“小丫頭子胡說八道,朗朗乾坤哪裡來的鬼?玳瑁,去把喜鵲扶起來,其他人跟我去看看大太太。”
一個五十來歲腦後盤著圓髻的婦人帶著兩個身材魁梧穿著粗布褂子的仆婦一同進來,何小滿知道,這位是葛媽,老太太也就是劉香草的婆婆身邊伺候多年的老媽子,很多時候她就代表了老太太的意思。
自從某次汪慕淮酒醉糊裡糊塗把劉香草給推倒之後,原本的大太太為了安劉香草的心自動榮升老太太,而原本被不尷不尬稱呼香草姑娘的這位則成了人們口中的大太太或者大奶奶。
當然自此之後大少爺看見大奶奶更是如避蛇蠍。
這個時候的華夏大地本來就是混亂的。
新舊社會製度對衝和中西文化的對衝導致很多人在滄海橫流的波濤中無所適從,鬨出很多笑話。
比如汪家。
主人的稱呼多種多樣,太太,奶奶,大爺,大少爺,姑太太,姑奶奶,大小姐,姑娘,姨娘,小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座宅子裡有多少主子,其實就隻有汪老爺留下的一妻一妾和三個孩子以及一個外來的劉香草。
彆說那個,光是汪家那座佛堂,都能引起中西大戰。
正中間供著汪老爺的命佛千手觀音,左邊是汪家祖上的一堂子保家仙,胡三太爺,胡三太奶,黃天霸等等,再往左是黑媽媽,右邊是一座石膏的聖母像,後麵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副畫有耶穌受難像的油畫,下麵放著《聖母經》、《信經》等硬皮經書。
這是一個中西合璧、其樂融融的大家庭,汪家不管是哪個主子來了都可以在裡麵找到自己的信仰。
當然不包括劉香草這位大太太。
她不配有信仰,如果一定要有,那麼她的信仰是大少爺和老太太。
葛媽嗓門雖然有些滄桑,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比唱的還要好聽。
“哎呦我的好太太,您幸虧這是醒過來了,老太太現在還在房裡發脾氣呢。摔了不少茶具了,就一直問您怎麼還沒過去看她,如今老太太是一會兒也離不得您。”
言外之意就是叫劉香草趕緊起來繼續伺候老太太去。
如果不是何小滿接了任務,現在劉香草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
而且劉香草的死因,根據何小滿獲得的那些信息來分析,各種原因都有。
首當其衝的原因就是長時間給老太太侍疾,吃不好睡不好,積勞成疾。
每天不眠不休伺候好吃好睡的老太太遊氏,患病的麵色紅潤,神采奕奕,伺候人的倒是麵黃肌瘦,無精打采,怎麼看都像是那個生病的。
每天早上捶著酸疼的腰回到自己屋子,這邊早飯肯定開完了,隻能吃涼的、剩的。
伺候劉香草的兩個小丫頭都快把豬食拿來給劉香草吃了,於是劉香草這兩天又開始拉肚子。
加上已經結婚卻常年住在娘家的大姑子嫡姐汪慕雪喋喋不休的講畫眉軒那邊是怎麼恩愛和美,小姑子又天天來嘲諷她配不上自己的哥哥,給淩蕊兒提鞋子都不配。
360°無死角全方位飽和式打擊。
所以劉香草死了。
沒有什麼血腥手段,沒有下毒暗害打胎,就是一人一棒子日積月累把劉香草這棵礙眼的雜草給鋤了。
好在如今雖然表麵上人還是劉香草,但是其實已經換成了何小滿。
她嫣然一笑:“這麼說老太太是等著我去侍疾?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