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付費的。
而張彩華和外婆從來沒把喻敏當成一個純粹的租客,更像是對待何小滿的朋友,尤其是了解到喻敏現在除了肚子裡的孩子外已經沒有任何親人的情況下,更是對這個孤苦伶仃的女娃子添了幾分憐惜。
老太太說道:“剛才那頓不是團圓飯,吃的鬨心,小滿呐,你不是買了很多炮仗回來嗎?一會放幾個去,過年了咱也得聽個動靜不是?放了鞭炮你把那些菜撿著咱們愛吃的熱了端來,咱們娘們一起吃頓團圓飯!”
“噯,好嘞!”何小滿答應的脆快:“外邊下雪了,我把大地紅掛起來放,要是放到地上怕會讓雪給弄滅了。”
喻敏聽了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外麵走:“下雪了?真的下雪啦!”
她聲音裡是藏不住的驚喜:“我好多年沒看見過雪了。”
張彩華見她夢遊一樣往外麵跑,趕緊叫何小滿跟著:“雪天地滑,可彆摔了。”
雪已經下的比之前更大,一大片一大片柳絮一樣紛紛揚揚又無聲無息。
喻敏高高舉著手攤開掌心去接那些雪花,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整個大地上除了鞭炮沒有其他聲音,在這樣鵝毛般的大雪裡,似乎鞭炮的聲音也變得空曠而幽遠。
“小滿,你看下雪了啊,下雪了!”喻敏夢囈一樣把手伸給何小滿,上麵雪早就化了,隻餘幾顆淚珠在掌心,一如她那張帶著悲傷而解脫的臉。
喻敏落淚如雨:“我以為我要一輩子在那種地方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肮臟日子,我以為我永遠都看不到故鄉的雪了。”
何小滿把自己的羽絨服給喻敏披上:“彆凍著,大過年的遭罪。”
喻敏忽然撲過來緊緊擁抱住何小滿:“謝謝你,小滿,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
何小滿不知道聽喻敏說了多少遍謝謝,她並沒有客氣的說一些場麵話,隻是默不作聲輕輕拍著喻敏的背,一點點趕走她的悲愴絕望:“《紅樓夢》裡說‘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儘;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儘。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好一似食儘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讓這一場雪,埋了以前的所有,不必再去回想。往後,你有囡囡還有我們,我的房子就算開春動遷了我也會帶著你的,我跟你家寶貝閨女有協議,她出錢我出力,所以你就放心吧,兜裡有錢身邊有親人,哪裡不是家?”
喻敏擦了擦淚,捶了何小滿一粉拳:“你這個人怪沒意思的,明明我都那麼感激你了,偏偏到你嘴裡就給說的貨銀兩訖。”
“我說的是事實啊,沒辦法,你閨女太牛逼了,逼著我拿命去給她找媽,有錢的是大爺,底層社畜沒尊嚴啊!”
何小滿仰望大雪紛紛,嘴裡吹出一團白氣,任由雪花一片片落在臉上,很快化成水。
“彆把自己說的那麼可憐,跟我哭窮也沒用,我是不會給你加租的。你看哪個底層社畜住的房子有你這個好,我不說你還真當我傻看不出你這屋子的貓膩來?你們這種人啊全都是變態,就喜歡扮豬吃老虎耍著我們這些普通人玩。”
“豈敢豈敢,你肚子裡那位才是真大佬,我最多算是個帶著獠牙的野豬罷了。”
“嗯,還彆說,是挺像野豬,皮糙肉厚,發瘋急眼了還真能把老虎乾死。”
看見她情緒平穩,何小滿催促她:“回去吧,一會我放鞭炮院子裡空氣不好,彆嗆著你,想吃什麼說話,一會我給你弄點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