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人秀(1 / 2)

傅海樓究竟去了哪裡?

在自己的婚禮上,江宓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這兩日他陷入風暴之中,昨天還對他深情款款的未婚夫在婚禮前夕突然背叛,父母一朝破產跳樓輕生,身邊湧現了一群不懷好意的人。

縱使心神俱疲,這些苦難也沒有激起他心中一點波瀾。

江宓總感覺,一切仿佛意料之中,好似前二十多年的幸福鋪墊,就為了將他打入深淵這一刻。

在傅海樓失蹤之前,江宓從未懷疑過這個世界的真實性,因為他有一對待他極好的父母,有一個溫柔體貼的青梅竹馬,更有一群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因為容顏和家世,他從不缺乏追求者。他的成長經曆更與其他同齡人也沒什麼兩樣,奔赴高考是天經地義,偶爾會出現幾樁校規限製下的酸澀戀情。

在那一年學校聯誼會上,傅海樓借著微醺的酒意,向他告白了,說希望兩人能去同一所大學。

好兄弟一朝變情人的曖昧,讓江宓怔愣了一晚上,沒等他想好第二天該用什麼態度麵對這個人,傅海樓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他詢問老師同學,大家都說班內從未有這個人。傅家父母更是笑言,他們從頭到尾都未生育過孩子,政府數據庫內也查無此人。傅海樓這個人,就如同江宓記憶中一場海市蜃樓般的夢境,唯有淡淡的酒氣殘留在虛幻裡。

直到後來江宓才知道,因為不符合收視率和妄圖采摘未成熟的果實,傅海樓這個角色被人為砍掉了。

原來這段從嬰兒開始的成長經曆太過漫長,充滿麻痹性,以至於他忘記了自己本職是一名剛出道的真人秀演員,活在一檔名為“人間觀察”的真人秀裡,並不是真正千嬌百寵的富家少爺。

這一期節目叫做《恐怖萬人迷》,他飾演的是一名容貌精致如愛神的少年,因體質特殊,從小就容易招惹惡魔注意。他還稚氣未脫時,那群人隻是蠢蠢欲動,當他身體足夠成熟後,平靜的生活便會被打破,轉折就在婚禮之後。

純潔的少年將會因此墮入無儘的深淵,纏綿於**,淪為一個美豔的魔物。

無數觀眾注視著他的一言一行,拿著遙控器左右他的人生。包括他的婚姻在內,他下一個轉角會邂逅什麼樣的人,能與什麼樣的人交談,全都任由觀眾意願擺布。

更有兩三名資曆深厚的老牌藝人,坐在觀察室內,對他的舉止進行點評,評價他的發揮平平無奇、毫無演技,評價他的人生了無生趣,細水流長缺乏刺激,無法讓收視率翻出水花,導致觀眾流失嚴重。

當然在一通貶斥中,也有誇讚的言論。

“這孩子長得真漂亮,做晨間劇的主角綽綽有餘,難怪能拿這樣的劇本。可惜我實在不喜歡家長裡短,恨不能摁‘快進鍵’,讓這孩子早日淪為禁片主角,我的紙巾都已經準備好了。”最後一名觀察官笑道。

【你的人生必須處處精彩,充滿收視率】

這句話閃入江宓的腦海,讓他想起了所有封閉記憶——原來他活在一個科技高度發展的未來世界,居民日日夜夜都沉浸在虛擬世界,淪為追求刺激、娛樂至死的物種。而他不過是一個從底層貧民窟偷渡而來的新人,接受真人秀的邀約,進入虛擬世界,使命是扮演各種角色,為觀眾不斷提供感官上的刺激。

為了改變命運,前世的他一路往上爬,不斷收獲觀眾的狂熱喜愛,努力爬到名利場頂端,成為這個新世界的王。

就在他距離那個寶座僅有一步之遙,他即將加冕為王,讓整座懸浮城都匍匐在他腳下時,他遭到了來自上流權貴的狙擊,從此跌落神壇。

一睜眼,他回到了新人時期,他所接拍的第一場秀。

此時直播間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一邊對他充滿愛意般的獨占欲,強烈排斥所有接近他的人,一邊又對白紙般純潔事物將被染黑而感到呼吸急促。

這種矛盾的心情,江宓曾在上百場真人秀裡摸爬打滾,深諳人性的他非常了解。

不過他如今已不是新人了——曾經的他懵懂無知,被觀眾掌控著一切情緒和命運,如今他要主動拿過遙控器,設計自己的人生。

伊萬是“人間觀察”節目的忠實觀眾。

他最近迷上了一個名叫江宓的新人演員,從出道伊始就開始關注了,他喜歡對方那充滿魅力的一顰一笑,他視對方為自己慧眼識珠挖掘出的寶藏。想到對方出演的這一期真人秀是禁片,他一邊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心生憤怒和嫉妒,一邊又不舍得錯過對方的任何鏡頭。

他大部分時間都停留在虛擬世界裡,可人總有生理需求,於是他離開虛擬艙一小會兒。

等再度回歸,這一期真人秀已經落幕了,伊萬大驚失色,連忙摁下通訊錄,詢問朋友真人秀怎麼結束了,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精彩鏡頭?語畢,他吞吞吐吐地想索要錄屏。

虛擬影像彈出。

朋友手裡還拿著紙巾,情緒比他還激動:“這哪裡來的新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什麼情況?”伊萬完全沒明白,友人激憤的唾沫幾乎要噴在他臉上。

“他父母都破產了,一夜之間他從富少爺淪為窮小子,無數曾經覬覦他的豺狼虎豹湧現,一個柔弱無力的少年居然反殺了,他沒有殺人,可他拿起電鋸,造成了比殺人更嚴重的心理陰影——”朋友語無倫次,總歸一個意思,這個新人把情感禁片演成了驚悚禁片。

雖然都是十八歲以下止步,但還是讓無數人罵出了聲。

誰特麼脫了褲子想看這個?

“怎麼可能!他的性格明明比綿羊還溫順!”伊萬不相信,他翻出錄屏來回看。這一幕正好是葬禮,少年穿著一套剪裁合身的黑色小禮服,顯出膚色瓷白,精致得仿佛櫥窗中的人偶。

此時天空綿綿陰雨,對方麵色哀戚地站在雨中,那長長的睫毛沾著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稍稍一顫動,仿佛能流進旁觀者心裡。

父母雙雙去世,讓他似乎清瘦了許多,可這一切都無損他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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