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跟見了鬼一樣(2 / 2)

“既然已經死了,那就好好生活。”

安撫過後,江宓給女鬼拍了一張照,然後帶著已知信息報了警。通過《尋找通靈者》節目,京城當地警局早已經跟江宓合作了不下數次,這一次聽說有新案件,立刻升起高度重視。

那位凶手殺人拋屍後,過了一段風平浪靜生活,他以為風聲過去了,便繼續在街上溜達,物色新目標。他不是激情犯案,他一向是蓄謀已久才會下手,他下手目標一般是外來獨居女子,人際關係很簡單如一張白紙那種,這種女子出事了,一般除了租房子房東,不然失蹤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有人知道。

可這一回,他還沒來得及下手,就被警察逮住了,他不明白,自己一向謹慎,究竟是哪裡漏了馬腳。他完全不知道,死人也是能伸冤,還有活人願意傾聽對方說話。

對江宓來說,既然要管理一座城,那城裡每一隻鬼都將是他管轄範圍內子民。身為一個陽世人,溝通陰陽兩界一個媒介,他當然要聆聽鬼心聲。

走到下一個地方,是一處年久失修古屋舍,房梁塌了大半,掩映在綠樹之中,有人認出這是古時貢院,也就是古代科舉考場。

如果沒人說是貢院,大家還當是普通鬼屋呢,畢竟推門而入就是一股黴味。眾人討論著,“小江啊,你說要不要保留這塊地方,秦淮區那貢院修複之後都能收門票,還是5A級彆,我們也許可以效仿一下。”

也有人持反對意見,捂著鼻子道:“見識過那秦淮原汁原味貢院,誰還想掏錢參觀這爛尾樓。這房屋都爛成這樣了,修複等於重建,又是一大筆支出,不如直接拆了,留著沒用。錢就該用在刀刃上,如果你們執意要修,就朝上邊請示撥款,到時候我給不給批,就另說了。”連威脅手段都用上了。

江宓還沒說話,修複派和拆除派就吵了起來。

江宓也懶得調和,隻伸手一指,“你們看。”

眾人順著目光看去,下一秒背後冷汗都濕了,原來他們剛剛隻顧著吵架,完全沒有看到,這光線慘淡貢院裡每一號房內,都有一個身穿白衣考生鬼,他們臉色慘白,但神色專注,周遭都有蠟燭、炭盆和筆墨紙硯,正在幽幽燭光中提筆寫字,連沾墨、翻紙聲音都尤為真實。

這一個場景也太詭異滲人了,兩派都瑟瑟發抖互相抱團。見到一個考生突然站了起來,朝他們走來,他們嚇得哇哇大叫,神經緊繃到一個快要斷裂程度。

誰知道那位考生鬼目不斜視,目標根本不是衝著他們,而越過他們,飄到茅廁那邊去了。明明千年過去了,貢院外沒有人看守,但考生鬼還是自行嚴格按照繁瑣流程,層層請示之後才去如廁。

見鬼怪不理自己,有人露出心有餘悸表情,下意識搖搖腦袋,似乎想把恐懼搖掉。

江宓伸手觸摸了一下倒塌房梁,讀取了當年發生了什麼,片刻後才道:“永德三年,京城發生特大地震,這群被鎖在貢院裡學生專注考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活生生壓死了,靈魂也就禁錮在這裡,千年來日複一日地答題。就像一個死循環,這裡考生鬼記憶還停留在地震前,所以每日場景變幻,他們會不斷重複著地震發生前一天事情,與家人道彆、被搜身、排隊入考場、找到自己號房、胸有成竹提筆作答……”

“……這也太可憐了,能不能把他們超渡了。”這簡直像是外國電影常出現場景,每日一循環,想想就覺得可憐,這些鬼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時代更迭變幻,還在這兒做著金榜題名、魚躍龍門美夢。

江宓搖頭道:“不行,這些鬼寒窗苦讀十數年,科舉考試已經成了他們執念,如果強行超度他們,拆除了他們屋子,打破他們幻境,讓他們意識到外麵世界日新月異,反而會讓一切失控。”

執念破滅鬼,有時候比執念深重鬼更可怕。

“那怎麼辦?”官員們瑟瑟發抖,看那些考生鬼如同熟視無睹般,吹滅了蠟燭倒頭就睡,睡醒了又開始答題,還會起床如廁和熱飯,如同身體記住了程序傀儡。

“撥一些款項修繕擴建後,一切尊重原樣吧,我想想該怎麼開發。”江宓手指搭在下巴,閉上眼睛陷入了思考。

比起原汁原味秦淮江南貢院,他們這裡擁有更加原汁原味東西,那就是肅穆氛圍和考生。如果遊客願意買票入場,他們甚至能看到千年前真實再現科考場景,考生們是如何為了一個如何崇高理想而不斷奮鬥。

提起要撥款,反對派很不樂意,總覺得江宓這個主意,是往他們兜裡掏錢一般肉痛,可偏偏這個提議卻很恰當。他如果不點頭,上頭也會點頭了。

這幾天下來,在江宓帶領下,官員見識到各種各樣鬼怪。

什麼臉色煞白、嘴唇滴血都算輕了,眼珠子脫落、斷頭斷腳勉強也還好,那種穿著清朝官袍一跳一跳僵屍才有夠嚇人,當那爪子掐過來時,有人直接就口吐白沫暈了。被嚇得次數多了,本來強韌神經越來越衰弱,有人連心臟病都快嚇出來了,一回到陽世隻想請十天半個月假期。

唯獨江宓還能饒有興致,提筆在計劃書上,寫下一係列主題,說要把這些開發成各種主題鬼屋樂園,幫助下崗鬼怪再就業。在這樣強烈對比之下,就算心情很不甘,某些人也意識到了,如果沒有強大馭鬼手段,鬼城這份羹不是他們想分就分,因為他們怕鬼,連個插手餘地都沒有。

這一趟去了三天,去了個寂寞。

江家老宅

江宓連續三天沒回家,某個男人也就在江家等了三天,等到耐性全無,古時被冷落深閨怨婦什麼心情,他可算體會到了。

聽到房門口傳來些許動靜,他按捺了些許火氣,剛想發脾氣冷嘲道,你還知道回來啊,下一秒見到門口是一個拿著皮球小男孩。看清對方和江宓麵相上有幾分親緣聯係,謝海樓幽深紅色眼瞳閃過一絲情緒,變回了不起眼黑色,勉強升起了幾分耐心,“小家夥,你來做什麼?”

他人生得高大,眉眼狹長鋒利,五官深邃英俊,如同一支鋒利刀筆雕琢而成,哪怕掛著耐心,也顯得冷若冰霜。

小男孩拿著皮球進來,一拍一拍挺惹人煩,還眨巴著清澈大眼睛,好奇地問他,“叔叔,你真是宓哥男朋友嗎?”

男人眼睛都沒抬,隻睥睨地點了點頭,懶得回答這個話題。

小男孩又問,語氣充滿疑惑:“那為什麼你一來,宓哥連家也不回了?”這問題問得好,因為他也想知道。男人麵無表情,冷冷瞥了這孩子一眼,眸底不帶溫度。

眼見拍皮球小孩,一顆皮球朝他滾來,嘴裡還道:“叔叔,宓哥不在,那你陪我玩吧?”小孩朝他撲來,跟江宓有幾分相似小臉蛋顯得十分玉雪可愛,伸手要擁抱時模樣,任何人都不會拒絕。

男人平靜臉上卻掀起波瀾,他厭惡一切活人,排在首位就是隻會撒嬌玩鬨人類幼崽。如果是江宓本人索要擁抱那還另當彆論。

他想拉開距離,讓這倒黴孩子撲一個空,忽然聽到樓下傳來聲響。

心念一轉,男人眼睫半垂,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誌在必得笑意,沒有拒絕孩子投懷送抱。

江宓進來時,屋子裡就是一副其樂融融景象,他微怔地看著這一幕,麵上有些訝異,跟見了鬼一樣。他還退了出去,看了看屋外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