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秦海樓放下了手頭的報紙,眉頭深鎖,他原以為聶醫生開天價藥,是為了一筆昂貴的醫療費。
現在想想,這背後似乎有一場更大的陰謀,冥冥之中還與秦家有所牽連,可江宓一個傻子有什麼值得人惦記的呢?似乎隻有那筆百億遺產。
男人陷入了沉思。
江宓在旁邊吃飯,他在教導之下,如今會自己吃飯了,也會避開讓自己過敏的食物。為了遵從原主的人設,他每次吃飯還要特地表演一下,將筷子和湯勺使用得很笨拙,幾乎是拿臉去舔碗,碗裡不剩一些食物殘渣,都對不起他渾然天成的演技。
如果餐桌上有自己心儀的雞腿,他還會像喜歡囤藏食物的鬆鼠一般,把雞腿單獨放在一個盤子裡,留到最後吃。正是這個表現,秦海鶯夫婦、秦海清、秦海焰等人厚臉皮上門後,沒有半點懷疑,秦海清剽竊起來也毫無心理負擔。
畫展如約而至。
這是新銳畫家秦海清的個人展覽,因為一段時間的預熱,噱頭十足,不僅當地畫廊表示了支持,不少業內人士都受邀前來。有來湊熱鬨捧場的,有的是來收購畫的,也有單純來交朋友的,場麵十分熱鬨。
潔白的牆壁上掛滿了足夠多的畫作,綠植、白牆和彆具現代化的設計,讓人眼前一亮。在裝潢和格調的附庸風雅上,秦海清一向是佼佼者。沐浴在這藝術氛圍中,賓客們欣賞滿牆的畫作之後自然讚不絕口。最引人圍觀的,還是秦海清突破自我瓶頸之後的那幾幅作品。
“天哪,我感受到了顏色的衝擊,還有一種來源於靈魂深處的震撼。”直麵《迷宮》這幅畫,一名老婦人倒退了兩步,捂住了自己脆弱的心臟,“我感覺有一個小孩,拿刀刺中我,太不可思議了。”
其他賓客也附和道,這畫作基調充滿魔幻,情感又十分充沛,站在半米外欣賞,心臟都有被緊攥之感。
“我更喜歡這一幅畫《晚霞》,筆觸絢麗的靜物油畫。”另一名鑒賞家道,順著他誇獎的方向,眾人投去目光,又是另一種驚豔。
此畫名為晚霞,天空就像被打翻的胭脂盒,橘紅通亮的雲霞鋪陳,美得讓人眩目。
可炫目的雲霞之下,居然是一場滔天大火,黢黑的建築被火焰吞噬,焦黑塗抹之處觸目驚心,這強烈對比本該引人絕望或駭然,但透過畫作,不知為何眾人看到的卻好似一種純潔的新生,仿佛所有肮臟汙穢都被大火焚燒殆儘了。
“這應該是上個月壽山療養院事件吧,據說燒死了五六名病人和一名醫生。”圍觀人群目光驚豔又震撼,這畫太神奇了,畫作裡的火焰仿佛撲麵而來,宛若一條巨蛇,能把人衣袖給舔舐成焦黑。
其他人竊竊私語:
“我感受到了燥熱的風,仿佛親臨現場。”
“我看這幅畫與《迷宮》不相上下,如果拿去海外藝術節參賽,說不定能獲獎,那些評委就喜歡這種燃燒主題。”
“可為什麼這基調是新生?”
將眾人的討論讚美聲儘收耳底,秦海清咳嗽了兩聲,“實不相瞞,這幅畫確實是壽山療養院著火時的場景,當天我為了尋覓靈感素材恰好路過,看到火焰竄高直抵天際,突然靈感湧現,回家便創作了這幅畫。大家一定疑惑,它的基調為什麼是新生,因為隔天報紙上,市長曾發表講話說對療養院大火表示痛心,宣布下半年將重建壽山療養所,我被那番講話深深觸動。所以在我看來,火焰中坍塌的壽山療養院不代表死亡,某種程度也代表了新生。”
他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市長馬屁,市長雖然沒有來參加畫展,但在場賓客不乏政界人士,聞言表情都十分和顏悅色,對秦海清這位會說話的年輕人表示刮目相看。
“它與《迷宮》都是我的得意之作,是我繪畫生涯的雙子星,我也確實是打算將它們送往國外參賽,能不能拿獎那便隨緣了……”
“啊秦先生發言了。”
“秦先生實在太謙遜了,我認為這兩幅優秀畫作一定能俘獲國外那些評委的心。”
“如果能得獎,秦先生就是出國去給我們A市長臉了。”
不少名畫收藏家也頗為意動,私底下跟投資人李先生聊了一會兒。其他走廊也掛滿了畫,但他們隻對這麵牆感興趣。
李先生搖頭,“六位數美金?王先生您是著名藏畫家,這個報價是故意壓低畫作,還是看不起我們海清的未來發展啊,如果這畫拿去藝術節獲獎了,海清在全世界人民麵前嶄露頭角,那畫作價值一定蹭蹭蹭翻數倍,區區六位數怎麼能拿下?”
商人互相扯皮,賓客吹捧讚美,可就在這氣氛無比和諧融洽的時候,一名同行拿著手機,他深深地凝視秦海清道:“秦先生,你說這雙子星都是你畫的對不對?你說《晚霞》的創作心路曆程,是你外出取材偶然路過失火的療養院,對嗎?你說把基調定為新生,是因為聽了市長先生下半年準備重建療養院的講話,對嗎?”
一連三個反問句,把秦海清問蒙了。
他愣了一會兒才回神,微笑道:“是的,這些問題我剛剛都回答過了,我想,我沒必要再重複一遍。夏先生,你與我曾經有過一些嫌隙,可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它對我很重要,我希望我們能暫且放下過往,好好享受這一刻的藝術。”
潛台詞是告訴賓客,這個人跟我有仇,他這幾句質問是來搗亂的。
其他賓客讀懂了,於是紛紛用不讚同的目光看向夏豐,夏豐沒想到他怎麼說,簡直倒打一耙,當下也不再顧及顏麵,直接亮起了手機,“好!你承認了,那為什麼原作者不是這樣說的,他說,晚霞是他在醫院做檢查,遇到了失火,他很開心,於是畫了下來。”
什麼原作者?
這下輪到所有賓客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