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最好的禮物(1 / 2)

第69章

“你們彆過來,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這個傻子!贖金呢,快點拿出來!”秦海焰高聲威脅,手中刀子亂揮,如一隻夜幕下虛張聲勢的野獸,誰勸都不好用。

隻是他威脅還沒放完,他用蠻力製服出的傻子,突然側過頭,那雙漂亮的眼睛布滿冰寒陰戾的光芒,冷冷看了他一眼,似是辨認道:“秦海焰?”

明明脖子被抵住了刀,生命備受威脅,可江宓這麼一個淩空橫瞥而來的眼神,讓秦海焰察覺傻子似乎變了一個人。

他愣住了原地。

這不是傻子能擁有的眼神,這種厭惡又冷漠的眼神似曾相識。

……這個眼神的主人是誰?一道寒意從腳底蔓延,秦海焰無端端打了一個寒顫,舉刀的手顫抖,他想起了高高在上的秦老爺子。

秦海焰本人是一名私生子,生母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夜總會舞娘,憑借幾夜露水情緣一舉懷孕,晉升成了老爺子的情婦之一。可老爺子根本看不上他們這對母子,秦海焰在秦家的日子看似風光,實則備受冷落。他不像秦海樓是原配太子爺,從小養尊處優、享受傭人眾星捧月般的伺候,從不需要爭取什麼,就有人上趕著把東西送。他秦海焰空有少爺的頭銜,想要什麼卻隻能耍一些陰險下作的小伎倆,為此常常招致秦嚴崇不滿。

十次裡有□□次,東西到手了,一個耳光也甩過來了。老爺子年輕時學過拳擊,一個巴掌沒用上十層力,都能把人打得臉部高腫、嘴角出血。

廢物一詞也常掛在嘴邊,秦海焰活在老爺子的威壓殘暴下二十年。直到老爺子人步入中年、身體肌肉萎縮,成了一個半隻腳踏入棺材的老頭,壓抑了將近前半生的秦海焰才蠻橫起來。

可這一刻,江宓冷冷的、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像極了秦老爺子。

他看著秦海焰,仿佛在注視一個曾經被他踐踏到泥底的廢物兒子,讓秦海焰怪異地想起了當初。

他還沒舉刀低喝一聲“你是誰?”

下一秒,一道呼嘯的風聲就襲來砸在了他的鼻梁,秦海焰被這一拳打飛出去,一小朵血花在他臉上綻開。

“秦海焰,你這個毫無長進的廢物。”少年一腳踩在他臉上,狠狠碾壓幾番,聲音像蛇一般冰冷惡意。

對這種拳打腳踢半點不陌生,秦海焰大腦皮層潛意識的恐懼被激起,他捂住不斷往下流血的鼻子,下意識抱頭大叫,“啊啊啊啊父親原諒我!”

可惜他的求饒沒有換來任何憐惜。

可愛的少年,氣息變得詭譎。

全場有目共睹,然後下一幕,體型柔弱的癡傻少年居然毫不懼怕刀鋒的威脅,一拳把秦海焰擊飛出去,拳頭擊中鼻梁骨的聲音響徹在寂靜的夜晚極為清晰,秦海焰在地上打滾,嘴裡高喊著父親饒命。

傻子簡直像突然換了一個人,柔弱的人質變得凶殘,綁匪被暴虐毫無反手之力。

目睹了這恐怖的一幕,秦家人神色駭然,無端端感到一陣全身發冷、毛骨悚然,“怎麼回事,傻子怎麼打人了?誰快去阻止他!”

眼看著秦海焰奄奄一息快要咽氣,眾人剛想一窩蜂上前,恰在此時,一道皮鞋腳步聲響起,門外一個男人推門進來,他朗聲道:“我們的儀式成功了。”

男人那儒雅的麵容、高挺的身軀漸漸從光影走出,暴露在柔和的月光之下,這個人秦家都認識。

“聶醫生,你沒死?”秦海鶯人都傻了,眼珠差點脫眶,活人一下子看到本該死亡的人,下意識都會心生恐懼。

畢竟當初療養院失火的刊登報紙媒體可是鋪天蓋地,大家都說死了一名優秀的聶醫生,大家自然都以為聶醫生死了,結果沒想到對方好端端的,就站在眼前。

秦海樓竟沒有意外,他聲音極冷,“你果然沒死!”還搖身一變成了秦海焰綁架人質的幫凶。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實驗,把一個孩子變成如此殘暴的模樣?”誰也不知道,剛剛那一幕,帶給秦海樓如何強烈的震撼和驚駭。

聶凱沒有立刻回答,他甚至反問道:“你們還沒認出來嗎,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江宓了,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你們都很熟悉的人。”

“誰?”秦海清臉色蒼白地退了幾步,心中已然有所猜測,因為少年毆打秦海焰那種排山倒海的架勢,他也曾遭遇過。

聶醫生笑道:“事到如今,告訴你們真相也沒關係了。我是一名醫生,但我的宗旨不是關愛特殊人群,而是為一些命不該絕的人尋找延續生命的辦法。‘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這句話寫得真好,曾經讓我深受觸動,找到了在浩如煙海的醫書典籍中航行的目標。一個人的身軀可以衰老死亡,但他鬥士般的精神卻永遠不會死亡,長達十年我都在研究如何進行精神體寄生移植,讓一些不該死去的人重新在健康年輕的身體裡複活,延續他們的生命,讓他們可以繼續為這個社會創造價值。”

在這個理念上,他和秦嚴崇一拍即合,兩人還曾相約去大西洋。聶凱記憶猶新,那段時間海上天氣並不好,風浪肆虐、烏雲四麵楚歌,海風裹著淒厲又尖銳的呼嘯,可秦嚴崇卻不管不顧,孤身在海浪搏鬥下捕捉大魚,那硬漢般的頑強精神打動了聶凱。

“江宓是老爺子在療養院裡精心挑選的人,他大腦損傷患有殘障,可上帝為他關了一扇門時,也沒有忘記給他開一道窗。他性情平和易於控製,連體質都是萬中無一的優秀,非常適合進行精神體移植。”聶凱不緊不慢道,在他看來,壽山療養院裡聚集著一群廢物般的特殊人群,成天癡癡傻傻,被政府、父母費心勞力的供養著,隻會浪費社會資源,還不如徹底貢獻出自己的身體,促進醫療事業的發展。

聽到這裡,秦家人俱都滿目駭然。

在初次見麵時,聶凱也說了這句話。

當時大家都先入為主的以為,這道窗指的是無與倫比的繪畫天賦,沒想到聶凱嘴裡指的居然是江宓的體質萬中無一,最適合進行移植!

“長期以來我給江宓開藥,都是為了今天做準備的。時間滿一年,喪鐘敲響之時,魂靈歸來,精神寄生儀式便會拉開帷幕。可惜秦先生不配合喂藥,逼我隻能燒掉所有檔案,詐死潛入地下,更加精心準備這場儀式。”

至於療養院失火時,他是怎麼蒙混過警察,辦法很簡單,讓一名病患穿上白大褂和吊牌死去,隻要身份清楚了,大家自然不會去驗DNA。驗DNA都是針對身份不明、無法識彆的屍體。

“好在儀式成功了!此處廢棄工廠遠離郊區,附近還有一座教堂,簡直是進行複活儀式最佳場所。”說到這裡,聶醫生再度笑了笑。

他道:“羅律師應該在葬禮上建議過你們,一年之內不能說死者壞話吧?你們以為死亡前秦老先生瘋狂修改的遺囑才是考驗嗎,其實這場考驗死亡一年後還在持續。期間你們的所有表現,他全都儘收眼底。”

那個敏感多疑、掌控心極強的老頭,從沒想過要從指縫裡向兒女泄露自己的東西。秦海樓沒有想到,羅律師居然也是一名熟知內情的幫凶。

角落裡,羅律師神情默默地取下眼鏡,深呼了一口氣,他確實是上了這條船,他生前就崇拜秦老爺子一世梟雄的作風,對江宓一個傻子也沒什麼感情,對複活儀式樂見其成。

可朝夕相處一年下來後,他心情卻矛盾了,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對還是錯。

人活一世已經足夠,哪怕對方是一個傻子,但也是一個足夠可愛天真、才滿十八歲的少年。對方會說會笑,智商也在緩慢增長,他們真的有資格去剝奪對方的生命嗎?

聶醫生陳述完了,現場空氣凍結,氣氛一片死寂。這信息量和恐怖的真相,讓眾人震驚得忘記了語言。

“怎麼會有這種事!”秦海鶯臉色慘白,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著,幾乎要暈厥,董敬攙扶著她,他嘴唇顫動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滿腦子都是大難臨頭的念頭。

秦海清也嚇得跪在了地上,神情駭然:“所以說江宓現在成了我們的父親?這一年我們做的事,他都知道,還準備清算我們?”除了秦海樓,其餘人都曾為了遺產爭得頭破血流,還朝老爺子下死手。

聶醫生優雅頷首:“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