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送少年進了高檔住宅小區,江宓才轉身消失在月色中,順路還救了一隻趴在高牆下不去、不斷淒慘尖叫的貓。
等他踩著路燈的影子,趕回公寓樓,時間已將近晚上十二點了。
聽到門口鑰匙轉動的聲音,李哲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揉著困意十足的睡眼道:“這麼晚才回來?”
“耽誤了點時間。”
江宓微微頷首,他徑直走入衛生間,進行洗漱。
他本來在茶語打工,見學校門口比往日多了許多私家車、計程車,不少家長都撥冗前來接孩子,場麵無比擁擠。
聽消息說是最近不太安全,江宓想了想,下班後沒有直接回公寓,而是選擇一路護送孤僻的少年回家。
江宓大膽猜測,聶海樓應該是發現他了,對方沒有報警也沒有口出惡言,隻是把本來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路程,硬生生延長到了半小時,最後演變成了一場慢慢捉弄的遊戲。
等江宓送完人,他還得返回公寓,這才回來遲了。
他沒有精力多說話,因為第二天還得早起,去超市上班。
高檔小區裡,聶海樓換了一身黑色綢質睡衣也歇下了,第二天比起強大的生物鐘和熹微的晨光,最先喚醒他的是手機一連串消息噔噔聲。聶海樓煩躁地一抓手機,發現距離鬨鐘響還有三十分鐘,足夠再睡一個回籠覺,便打算鎖了手機。
【“陳流父愛如山”拍了拍“海市蜃樓”,催促道你這個小天才快點看消息】
海市蜃樓:滾,我再睡半小時。
陳流父愛如山:樓哥彆睡了,咱一中出事了!
……
趙凡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屍體,不忍地收回目光。他是A市警察局南流區分局的一名警察,接到拾荒老人報案後,第一時間驅車趕到了現場。
死者年齡十七歲,身高一米七十三公分,體型偏文弱消瘦,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臨死前身上還穿著校服。附近有不少中學,本來辨認需要一點時間,可根據這白色襯衫的剪裁和設計,警員第一眼能分辨出了,是第一中學的校服。
因為在大部分中學校服還停留在運動服階段時,唯有第一中學另辟蹊徑,做出了改良,男生清一色的白襯衫黑褲子,女生款的極為類似,在周邊一乾學校中脫穎而出,因此極好辨認。
可惜純白顏色的校服,此刻卻□□涸的鮮血染黑了。
“先迷暈,一刀致命。”鑒識人員很快得出了結論,“身上共有六處刀傷,但最致命的一刀穿越肋骨,直擊心臟。看他手臂和衣物的磨損程度,死者生前一定是落單後被迷暈,無力反抗,曾被人在地上拖曳過。而能輕鬆拖曳一名體重一百二十斤的死者,凶手應該是一名力氣極大的成年男性。”
這個地方是南流區老公園了,地理位置很偏僻、雜草叢生,到了晚上除了車輛,幾乎沒什麼人會經過,確實是一個很適合拋屍的地點。
“案發時間應該是昨天晚上十點到十二點,而一中組織學生晚自習下課時間,一般是九點半準時結束。”
“他臨死前手機裡有一個未撥出的號碼。”另一名調查人員拿了一部套在透明塑封袋裡的手機,趙凡問道,“是誰的號碼?”
調查人員:“我們撥回去確認過了,電話號碼屬於一名學校老師。據說這名老師在死者生前曾經在班級裡囑咐過,遇到危險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他的手機24小時開機。”可惜這個號碼到死都沒來得及撥出去……
此話一出,現場都有些難過。趙凡長歎了一口氣。
“趙哥,上周就有一起獨身女子遇害案,那名女子也是走夜路遭殃的,這兩起案件會不會是同一人犯下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究竟是變態殺人魔隨機殺人還是熟人作案,暫時還不能下結論,我們還是得去調查走訪一下死者生前的關係。”
“小方,你去向附近居民區征集線索,看最近是否出現過什麼可疑人物,注意查證不在場證明。”
訓練有素地指使手下幾個隊員去忙活後,趙凡回到車內,克製不住地打開煙盒,抽了一根緩解壓力,吞雲吐霧之間,他眉目頗是滄桑。
作為一名入行多年的老警察,趙凡比手底下的同事知道的東西多,七年前北流區也遇到過這樣的案子,隻是時過境遷、大家的記憶淡忘了而已。趙凡當年查閱過檔案室的卷宗。那卷宗文件足有一箱子多,滿滿都是遇害者的名單,身份有殘疾人、落魄青年、無業遊民、獨居女性、手無縛雞之力的未成年學生,這些人年齡各不相同,卻都是弱勢群體。
一度造成媒體社會的恐慌,而凶手至今逍遙法外,未被抓獲。
警方甚至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趙凡擔心的是什麼?
他擔心這表麵上是南流區第二起案件,實際上是七年前事件的延續,他揉了揉太陽穴,希望這一切隻是巧合。不然的話,這一切更像是籠罩在迷霧裡了,那名變態殺人魔為什麼突然沉寂七年,又為什麼沉寂了七年後再度複出,下手地點也從北流區轉到了南流區。
這一樁樁都是迷啊。
太陽光透過窗子照進室內,江宓準時醒了,他手腳很快地洗漱,跟李哲趕往了超市。
“你們看新聞了嗎?”他們一到,發現超市同事都在議論同一件事,好似是發生在昨天晚上還是淩晨的案件,因為這遇害地點實在太近了,大家心緒都難以平靜,甚至有些恐慌。
“看了,究竟是誰乾的,實在太殘忍了!”同事小美放下報紙,臉龐透著憤怒,其他同事附和道。
可一看到江宓兩人抬腿進來了,本來還聊得還挺起勁的他們,臉上忽然流露了一絲尷尬。當初他們有多欣賞江宓和李哲,在得知兩人身上分彆沾染鮮血、還蹲過監獄後,這份欣賞就很快褪去了,變成了恐懼。奈何老板姚超不計較這些,嚷著“誰年輕時候沒做過什麼事”,不能老帶有色眼鏡,得給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又把這兩人給聘回來了。其他員工也隻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