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樓根本沒問蔣冀一句, 你怎麼知道江宓喜歡男的,否則後續他也不會如此憤怒和嫉妒。
一個人的性取向會暴露,除了洋洋得意的炫耀, 自然還因為他被人所知的過去。
這是第七日的戰場。
林官員比誰都要焦急, 她深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江宓是她手裡的一把刀。這個秘密武器如果不殺人,那她的法案推行該怎麼辦?
於是她讓工作人員調整了一下虛擬數據, 河穀深處突然開始泛濫,來勢洶洶的河水淹了過來,先是蓋過腳踝, 緊接著沒幾分鐘就淹沒到了膝蓋,所有人都嚇壞了,抄起東西就往高處跑。
“怎麼回事?”
周海樓有些狼狽地扒了一下潮濕的頭發,他還掛在晾衣架上的外套又不能穿了。
“河水漲潮了。”江宓說。
兩人視線對視了一波, 被親的江宓還很鎮定, 周海樓卻率先彆過了臉,俊臉微紅,泛著淡淡的紅暈。
大家卻認為江宓說了一句廢話。他們都看得出河水漲潮了,他們想知道的是怎麼會這樣?
一個個狼狽的擰著濕漉漉的衣服,鄒露欲哭無淚地捂著胸口,她迷彩服下是一件單薄的T恤, 河水漲潮, 將她全身打濕了,勾勒出玲瓏姣好的曲線。
她向蔣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沒料到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件外套。江宓沒看她,一隻手舉著衣服,示意她接過。
“……”她有些錯愕, 臉上細微神態千變萬化,最後話到嘴邊,化為了一句艱澀的謝謝。她想起了當初在巷子外,路過的同學不知道有多少,卻隻有江宓一個人,丟下自行車,想也不想地衝過來。
有些人刻在骨子裡的紳士風度,哪怕他再討厭一個人,也無法磨滅呢。她穿上乾燥的衣服,低頭不語。
江宓盯著河水,他俯身舀了一捧水,喃喃自語道:“這異常的河水,讓我想起了‘缸中之腦’,又讓我想了一部電影,主人公從小活在一個被幕後黑手掌控的桃源島,當他想乘坐交通工具離開時,客車停運、飛機,當他想劃船逃離時,又遭遇電閃雷鳴、海上風浪……”
話就說到這裡了,大屏幕前所有人都為他的敏銳而震驚。其他人似懂非懂。
林官員臉色劇變,她確實下了一步險棋,少年本就聰慧敏銳,這不合常理的河水,似乎引起他的懷疑了。
但她沒有彆的辦法。
她需要這不合理的自然現象,逼江宓走出河邊營地,她要對方舉槍去殺人,而不是在這裡安穩渡過接下來的三天。
為了讓江宓他們能夠抵達中心戰場,她就像一名在棋盤上落子的弈者,在他們跋涉路程中,時不時落下一處沼澤、一道斷崖,升起一障障迷霧,逼得這群少年少女隻能繞道。
隻能朝著她規定的路線前去。
看著大屏幕裡的一群麵容憔悴、茫然又疲憊的少年,林官員還不知道,她如幕後黑手一般強製插手遊戲的行為,已經招惹了不少網友的不滿。
江宓心知肚明。
原劇情裡,林麗塔不僅在控製原主行走的路線,讓他不要偏離軌道,還精心安排原主在這條路上會遇到的人。
每一個都是跟原主有仇、或者讓原主又愛又恨的人,逼得原主完全無法控製殺意,一槍一個,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最終成為了法案推行的犧牲品。
可江宓頂了原主的身份,為了完美通關這場秀,他非但不會殺人,他還要反利用這些棋子,塑造他完美無瑕、淒苦可憐的形象。
第一個出場的是沈銘晟,當他出現時,兩方都愣住了。
隨即愣住的是林官員和網友,他們沒想到,當江宓麵無表情,目光落在沈銘晟身上時,檢測器不斷閃爍,瘋狂的回憶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回憶的地點是一個能容納數千人的禮堂,一個笑容甜美的女孩拿著一張手稿,聲音清脆道:“接下來,有請新生代表講話——”
帷幕後走出一名眉目俊秀的少年,純白校服整齊清爽,他嘴角攜著一抹微笑,吸引著無數人的注意。
禮堂裡加上老師、校領導,足足有幾千人,可在江宓的回憶裡,周圍人突然都消失了,隻剩下了講台上那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
兩人有一個瞬間的對視,這一刹那夏日草木瘋長,蟬鳴鼓噪,時間在彈指間變幻。記憶很安靜,又很嘈雜,砰砰砰震耳欲聾的聲音像擂鼓,又像子彈的心跳聲。
大家突然明白了,江宓這是什麼感覺。
——這是一見鐘情了。
年少慕艾,再正常不過了不是麼?
在少年的回憶裡,沈銘晟這個人俊帥無雙,笑容明朗溫和,身上被打了無數柔光。少年把這份心事藏在日記裡,從不宣之於口,他在日記裡寫,“我在肮臟的泥淖裡看到一束光——”
他把自己比作一灘汙濁的泥,把對方比作一束明亮的光,這份卑微的心情可見一斑。
回憶放到這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江宓心知肚明,把回憶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