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霽快步穿過黑沉沉的過道,停在牢房跟前。
厚實的鐵門,最上麵留了傳遞東西的孔洞,此時也關得緊緊的,聽不見裡頭的動靜,元貞在做什麼?越是靠近,越覺得思念難以忍受,心跳快到了極點,嘩啦,獄卒從一串鑰匙裡找出一把,轉進鎖眼。
沉重的鐵門慢慢推開,裡麵點著燈,光線比外麵亮了很多,明雪霽不由自主眯了眼,耳邊傳來元貞驚喜的聲音:“你怎麼來了?!”
奔跑的腳步,他像一匹駿馬向著她飛快地奔來,明雪霽顧不得進門,先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沒有戴枷鎖,穿的也不是囚服,衣服鞋襪看起來都還整潔,唯有下巴上灰灰的,似是長了些極短的髭須,這讓她揪緊的心猛地鬆開一點,嗓子不覺哽咽了:“鬆寒。”
身子一輕,元貞已經跑到了近前,猛一下抱起了她。笑聲霎時間盈滿了耳朵:“簌簌!”
他叫的這樣歡喜,讓她滿心的擔憂難過不知不覺全都成了歡喜,明雪霽緊緊摟住他,低低喚他:“鬆寒。”
獄卒不知什麼時候出去了,門也鎖上了,現在屋裡,就知剩下他們兩個。心臟砰砰跳著,嗅到他熟悉的氣味,那樣讓人留戀,忍不住抱得緊些,更緊些,他也抱得很緊,低了頭,用力吻住了她。
久違的氣息,久違的心動,明雪霽軟在他懷裡,沒了骨頭,藤蔓攀著喬木,隻在他掌中蜿蜒。他親著咬著,沉迷中針一般尖銳的疼,可連這細碎的疼也是歡喜的,她是真的很想他。
這個吻長得幾乎讓人窒息,許久,元貞終於放開了她,明雪霽喘著氣,屋裡沒有坐的地方,他便抱著她在床邊坐下,他繃緊的肌肉鬆弛下來,像吃得半飽慵懶的豹子,帶著薄繭的手一下又一下,輕輕撫著她。明雪霽坐在他懷裡,貪戀地看他的臉,他的眉眼,摸他的臉頰頭發,摸他下巴上新冒出來短短的胡茬,一切能碰到的地方,卻還是怎麼都覺得不夠,嗓子堵得厲害,想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半晌:“你怎麼樣?”
“我很好。”元貞在她臉頰上蹭了下,胡茬紮著皮膚,微微的癢痛,又去捏她的腰,手裡是軟軟的,薄薄的皮骨沒什麼肉,她比前兩天更瘦了,讓他心裡一沉,擔憂著還有點發急,“這才幾天,怎麼又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
“一直都有好好吃飯。”她軟軟地回答,溫順得很,“每天都吃很多。”
才不信。她心思太細,就不該告訴她進了大牢,多大點事啊,肯定又害得她吃不下睡不好,瘦了這麼多。元貞有點懊惱,把人抱得更緊些:“有沒有好好吃藥?”
“有,每天都按時吃,吳大夫昨天才新開了方子。”調理的,治病的,每天不間斷地吃著,覺得血液裡都帶著藥味兒,不過精神一天比一天好,這些天學騎馬那麼累,也不覺得很難受。
元貞並不滿意,真要是吃得好睡得好,怎麼會瘦?“我不信,等我早點盯著你,好好吃,吃胖點才行。”
在她薄薄的臉頰上輕輕咬了下:“怎麼突然來了?我過幾天就出去了,你又何苦跑這一趟。”
原來他不知道她會來嗎?明雪霽怔了下:“陛下命我來看看你,我以為你知道。”
看見他眉頭微微一皺,薄唇勾著,嘲諷的笑容:“是皇帝叫你來的?嗬,看來是馮大年有消息了。”
皇帝不會平白無故這麼好心,如果他猜的不錯的話,北境的戰況隻怕起了反複,皇帝這是示好,預先鋪路。
明雪霽不懂這些,四下張望著,看見低矮的屋頂,帶著壓抑逼仄的感覺,低處沒有窗,唯一一扇窗開在靠近屋頂的地方,不大,所以光線也不好,大白天都要點著蠟燭才行,還有這光禿禿的屋子,厚厚的鐵門,他脾氣傲,最受不得氣,受不得拘束,偏偏關在這小屋裡這麼多天,該多難受呀。心疼到了極點,緊緊摟著他:“鬆寒,他們要什麼時候才肯放你出去?”
“快了。”元貞吻著她,嘴裡含糊著。開始示好,說明馮大年頂不住了,皇帝需要他出馬,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哄小孩也沒這麼敷衍。“下回再叫你來你就推病,不要往這邊跑,不安全,尤其不要見皇帝。”
他雖然很想見她,但為了她的安全,他寧可不見。握著她的手送在唇邊吻著,嘴唇上覺得有點刺,皺眉攤開,看見她指側紅紅的一片,似乎是什麼粗糙的東西磨的,又見她手心裡也是紅紅的,連忙拿過她另隻手,同樣的情形,元貞的眉頭一下子壓低了:“手怎麼了?”
“這幾天在學騎馬,磨的。”明雪霽想抽回來,被他緊緊攥著,他吻著她磨紅的地方,不容置疑地下著命令:“不許再學。”
明雪霽怔了下,滿心的歡喜裡像是紮進去一根刺,隱隱約約的難受,忍不住分辯道:“我想學,青霜她們都會。”
“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你不需要學。”元貞不由分說,“想騎馬我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