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相較北方的乾熱,南方又潮又熱的氣候更折磨人,連帶著心情都會被影響。
《皎皎河漢女》開拍已經一周,能讓導演滿意的鏡頭屈指可數。
男女主都是新崛起的一批流量,進組前,公司把他們的演技吹得跟朵花一樣,斯坦尼拉夫斯基是我爹,梅蘭芳是我乾爹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演技。
導演:“明昭,你這……不行啊。”
撓了撓頭,茶杯裡的去火茶泡得已經沒了顏色,端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強裝出來的笑比哭還要難看。
趁著這幾天沒事,薑舒正好來劇組探班。彆說導演了,在她這個沒有半點拍攝的外人眼裡,女主角的演技都不止是一個“尬”能形容的。
表情不自然,和男主角的肢體動作比扯線木偶還僵硬,再彆說她複讀機一樣的台詞了。也就是長得賞心悅目而已。
明昭是孫宇強手下的藝人,出道兩年參演過幾部電視劇和電影。聽說她參演的每一部演員陣容都很強大,隻是還在等電視台的排期,內容也在精剪。
後麵的一排演員同時歎了口氣,七八斤重的道具又舉又放來回N次,都要練出肱二頭肌了。
“抱歉啊導演,我對這段戲不太熟。”
衝著導演深深地鞠了一躬,這場戲跟她搭戲的演員也一一道歉,態度十分誠懇:“給大家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彆光說對不起,你倒是改啊?
導演最怕遇到這種聽話但聽不懂話的藝人,認錯態度比誰都好,可偏偏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後腿,讓你想生氣都沒處生。
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她的道歉早就在導演耳朵裡磨出了繭,“先吃飯吧,等下午再繼續拍。”
從搭建的台子上跑下來,穿著身青白色長衫的樊子晴輕飄飄到導演跟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的紙,用紅筆圈住的是有關她的台詞。
剛才還上火的導演舒展開緊皺的眉心,側身靠近了樊子晴些,輕聲細語道:“怎麼了?這次是哪裡不太對?”
樊子晴先是鞠了一躬,這才開口請教:“關於這個表情,我昨天對著鏡子試了好多次,‘氣憤之中略帶糾結’,應該是怎麼樣的?”
看一下紙張右上角的頁眉,是第十五集十二場的內容,裡麵是樊子晴和女主角的一場戲。
現在的進度還停留在第七集,想不到她已經開始準備後麵的劇情。
在腦海裡想象了下那一場的畫麵,導演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口:“你要表現的是個聽從母命的妹妹,所以你要氣憤明昭違抗母命,但因為你和明昭的關係很好,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可以這樣……”
給樊子晴講戲是一種享受,因為你隻要能點明要領,在拍戲的時候她就一定會給你最滿意的表現。
這一眾女演員裡,導演最欣賞的就是樊子晴。若不是她沒有背景,也沒有什麼代表作品,真想把女主角的位置交給她。
再次跟導演鞠了一躬道謝,樊子晴這才蹦跳著準備和大家一起吃飯。
“薑姐,你怎麼來了?”
看到薑舒,樊子晴笑顏盈盈地朝她跑去。
在劇裡飾演一個世家大夫的小女兒,她的裝扮都以清新俏皮為主。頭上銀白色的簪子左右擺動,配上那條淺色長裙,在這盛夏倒顯出一絲清涼。
要表現出小女生的那種古靈精怪,俏皮可愛的表情和動作都要麵麵俱到。對樊子晴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畢竟她之前生長在那樣壓抑的家庭。
不過看她笑得這樣燦爛,薑舒倒也能放心了,擺脫了一家吸血鬼,樊子晴變得比之前更加愛笑。
舉起手裡的便當盒,薑舒迎上了她的擁抱,“好久沒見了,來看看你。”
坐在旁邊各自吃飯的人一臉羨慕地看著她們,這幾天除了自己的助理外,自家的經紀人連影子沒看到過。
哪像她們倆這樣,好得跟親姐妹一樣,還給她帶了從外麵買來的便當。
找個了涼快的地方坐下,留給演員二十分鐘的吃飯時間隻剩下一半。
樊子晴一邊溫習劇本,一邊快速地往嘴裡扒拉著便當,專注的樣子可要比學習的時候認真得多。
“強哥!”
飯吃到一半,明昭興奮地叫喊道。
放下手裡的便當盒,從戲裡脫身出來的明昭蹦蹦跳跳地朝男人跑去,一個月見不到一次的大忙人來給自己探班,也算是驚喜一件。
明昭:“強哥是來看我的?哇,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日本嗎?”
孫宇強看了眼遠處的薑舒和樊子晴,笑道:“路過而已,來看看你怎麼樣。”
和他對視的瞬間,薑舒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能跟到橫店這兒來,看來他準備的大禮也快要到了。
“樊子晴!”
果然,她還是來了。
大步流星地朝樊子晴她們走來,樊母昂首挺胸的模樣像極了鬥雞場上的雄雞。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你這是不認我這個當媽的了?”
刻意提高了聲調,幾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比擴音器還響亮,“怎麼?當了明星以後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吧。”
有瓜吃?
正在吃飯的演員紛紛放下了手裡的筷子,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今天這多半是一場好戲。
拍攝地不允許無關人員進入,她是誰帶來的?
咽下嘴裡的那一口飯,看到母親趾高氣揚的模樣,身為女兒,樊子晴也覺得厭惡。
樊子晴:“你怎麼來了?”
樊母:“我來找你要錢!你爸被你逼得快要坐牢,難不成我還不能來找你?”
已經走到樊子晴跟前,可樊母反倒把聲音又提高了不少。
這是刻意要叫給周圍的人聽。
“樊先生是咎由自取,和子晴有關係嗎?”薑舒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低聲警告道:“再亂說話,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哎呀!真是沒天理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樊母撲通一下坐在地上,雙手捶地,前仰後合地哭喊,“女明星欺負人了!仗著有錢,連親娘都打啊!”
把手裡的便當和劇本交給薑舒,樊子晴堅定的眼神鼓足了勇氣,“薑姐,還是我來吧。”
自從那天晚上過後,樊子晴對這個家已經沒有半分感情。
冷眼看著撒潑的母親,她隻是淡淡地說:“我說了,我沒有錢,就算找上門來也沒有錢。”
樊母止住了哭聲,乾巴巴的臉上沒有一滴淚,“誰說找你要錢了,我是要跟你打官司。”
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褲子,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口袋裡裝著一張法院的傳喚信,舉在樊子晴麵前時,她這個當母親的目光是看仇人一樣的刻毒。
“沒辦法,我生的白眼狼躲著我,我隻能找到劇組來,親手把文件交給你。”
把母親手裡的文件抽過來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純屬胡扯。
虐待父母、斷絕經濟贍養……條條款款加起來有七八條,看到下麵二百萬的賠償金時,樊子晴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說到底還是跑來要錢的,隻是這次要鬨到法庭上而已。
她這是做好了要毀掉自己的準備。鬨到法庭上,事情隻會越吵越大,母親不需要臉皮上法庭的事自然不會對她有影響,可樊子晴不同。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見樊母脖子上掛著探班的證,劇組的工作人員也不敢把她怎麼樣,默默地繼續看戲,這跌宕起伏的劇情可比拍出來的古裝戲好看。
“好!我去!”
樊子晴毫不怯怕,拚個魚死網破而已,誰不會?
樊母既然這麼不留情麵,那就跟她拚一下。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