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1 / 2)

“請問,趙楠是這裡的病人嗎?”站在住院樓的護士站前,明昭喘著粗氣道。

本來兩萬塊的生活費就不夠,當群演也賺不了多少錢,五百塊幾乎是她兩天的開銷。

從劇組打車來醫院,花了七八十塊,又生生地把她錢包剜去一塊肉。

今天不管怎麼說,都得讓她把什麼珍珠簪子交出來,還自己一個清白。

小護士疑惑地皺了下眉,問:“抱歉,我們這裡沒有教趙楠的病人。您有病人的電話號或者其他聯係方式嗎?我可以幫你確認一下。”

年齡大一點的護士正在旁邊整理資料,瞥了眼明昭,輕描淡寫道:“她來找趙麒的姐姐。”

轉過身,護士禮貌地說:“趙麒的病房在三樓,319,上樓梯右轉,最裡麵的那一間就是。”

每天來看望趙麒的人不少,護士已經習慣了探訪者來問病房號。

趙麒?病房?

明昭搭在護士站的手停頓了一下。

之前聽群演們說過她有個弟弟,但是好像隻是生了小病而已,沒多久就痊愈出院了。

還以為是趙楠身體不舒服,原來是她弟弟。

坐電梯上樓,明昭剛來時的怒氣已經減少了很多,想到病房裡她生病的弟弟,腦海裡一直在想該怎麼跟趙楠開這個口。

病房門口的長椅上放著幾束枯萎的花,上麵彆著標簽:第一中學。

花在房間裡放得時間很久,枯萎的花瓣上積了不少的灰塵。旁邊還放了一隻白色的垃圾袋,應該是要和這些花一起丟掉的。

“快點啊,先把飯吃了。”

是趙楠的聲音,相比在片場時對待自己的嚴厲,字裡行間多了些許的溫柔和無奈。

明昭偷偷朝前門上的窗口湊近了點,看到了盤腿坐在床上的少年。

他和盛博淞應該是差不多大的年齡,陽光照在身上,是比趙楠還要白皙的膚色,拿著手裡的專輯甜甜一笑,嘴角的兩個酒窩都盛滿了蜜。

少年頭上戴了一頂帽子,鬢角和額前都乾乾淨淨。住在他對床的小男孩同樣光著頭,正呆愣愣地打量著傻子一樣的大哥哥。

趙麒:“我等會再吃,現在還不餓。”

攪拌兩下碗裡的飯,趙楠隨手放在床頭櫃上,淺聲說:“醫生給我打電話說,爸媽又來了。”

爸媽?拋棄自己孩子的人,還算得上是爸媽嗎?

聽到爸媽兩個字,少年臉上的笑意減少了許多。小心翼翼地合上手裡的專輯,兩個酒窩裡的蜜倏地變成了苦澀的水,“都已經不要我了,還來乾什麼?”

趙楠:“沒事,反正醫生說再過半個月就能出院了,到時候咱們去彆的地方。”

父母在姐弟倆麵前是個敏感的話題,每一次提到,都會在心臟最柔軟的那處地方戳上一刀。

彎腰收拾好床邊的垃圾筐,直起身的時候,趙楠無意間對上了外麵那一雙正在小心偷窺的眼。

“明昭?”趙楠手裡攥著垃圾袋,兩條袖子也編得老高,看著像是醫院的護工,“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趙楠的語氣又變得淩厲,在弟弟麵前她可以溫柔似水,但是在外人麵前,她也可以是驚濤駭浪。

推開門進來,明昭僵硬地勾起嘴角,說:“我……那個我是想來跟你商量點事。”

趙楠:“什麼事非要來醫院找我?”

目光落在趙麒手裡的專輯上,腦子裡很快就編出了謊話,“專輯,盛博淞的專輯啊。這是他第一版的專輯吧,之前發行的量不多,他也沒給我留一張。我是想,我能不能用第二版的簽名專輯跟你換?兩張專輯的內容雖然一樣,但我單純就是想收藏一張。”

快速地眨巴著眼睛,明昭都被自己撒謊水平驚到了。

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夠這樣謊話連篇。

慢步走到趙麒的病床前,收斂了敵意的明昭看著很友善,一點都不像姐姐嘴裡那個嬌氣的大小姐。

少年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專輯,抿抿嘴:“抱歉啊,這是盛博淞送給我的,我也不好隨便轉送給彆人,要不這樣吧?聽姐姐說你跟他很熟,要不你問問他,如果他同意的話,我可以跟你換。”

“好好好,我這就回去問。”

沒想到能脫身得這麼快。

在病房裡不過幾十秒的時間,消毒水的氣息讓她渾身的肌肉變得緊張。

一直很喜歡病房裡這種悠閒的氛圍,躺在病床上享受著窗外的鳥語花香,還能吃到醫生特彆安排的病號飯,簡直是最豪華的酒店。

隻是今天,病房裡的氣氛卻讓她感到壓抑。

趙楠拎著手裡的垃圾袋,快步地跟上了明昭,“剛好我要倒垃圾,順道送你出去吧。”

前腳從病房裡出來,後腳她就化身成最凶殘的女魔頭。

拉住明昭的手臂把她拉回來,她的謊言可騙不過自己的火眼金睛。

趙楠:“說吧,你到底來乾嘛?是來笑話我?還是來找我的茬?”

明昭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慌張地擺擺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隻是聽說你弟弟身體不舒服,所以想來看看。”

總不能告訴她自己是來找她算賬的吧,找她來索要劇組的珍珠簪子?

回想起剛才病房裡發生的一幕,對趙楠的懷疑已經一掃而光。一個悉心照顧弟弟的姐姐,是不會做出這種黑心的勾當。

這個謊,應該能瞞過她吧?

趙楠不說話,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得,看來自己是沒有撒謊天賦了。

“你是來怪我今天搶了你的戲吧?”深吸了一口氣,趙楠雙手交叉疊在胸前,“我沒想搶,是導演安排給我的,我也推不掉。”

明昭定定地看著她,真誠地說:“我知道。”

像趙楠這樣的演員,自然是每個導演的心頭愛。

演技又好,記台詞也快,幾乎從來不會給劇組添麻煩。

要是能長久地當一個配角,憑她的演技一飛衝天是遲早的事。

她有這個實力。

坐在旁邊的長椅上,趙楠把那幾束花往旁邊推了推,“不過你放心,晚上的戲我不會跟你搶,吊威亞?快跑?算了吧,我的身體可吃不消。”

聽她悠長地舒了一口氣,滿是不可言說的無奈和失望。

明昭摳著手指,看了看她旁邊空著的座椅,慢慢地坐下:“其實,你演得這麼好可以跟劇組啊,一定會火的。”

女人之間哪有什麼天生的厭惡,不過都是誤會。

隻要幾句話就能消除對彼此的討厭,做一對很好的朋友,也不是不可能。

趙楠搖著頭,自嘲地笑了一聲:“不可能的,以後都不可能了。”

掀起身上的那件襯衫,腰上是一條十幾厘米的長疤,深色的蜈蚣靜靜地趴在她的皮肉上,讓她失去了成為一名專業演員的機會。

“咱們倆一樣大,不過我應該比你大幾個月,”趙楠擺動著身子,輕輕地碰了下明昭的肩膀,“如果我沒輟學的話,今年應該大三了。”

大三?

如果繼續讀下去,明昭也是大三。

明昭:“那為什麼不讀了?你很有拍戲的天賦啊。”

巨長的反射弧這才想到了趙楠的弟弟,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失聲地閉上了嘴。

趙楠看了看她,堅定地說:“如果我有機會,我一定會繼續讀下去。”

如果有機會,趙楠總是用這句話安慰自己。

趙楠和弟弟趙麒從小相依為命,到了**歲才被現在的養父母賦予了一個家。

一年前,弟弟確診了尿毒症,就在那個時候,養父母無情地拋棄了他們,帶著所有的家產人間蒸發了。

考上了電影學院的趙楠隻好輟學回來照顧弟弟,為了救弟弟的命,她交出了自己的一個腎,也交出了自己未來的演員路。

幾十萬的醫藥費全靠好心人捐贈,還有趙楠跑了無數家公司寫的借條:一年之內,連本帶息償還110%的借款。

10%的利息,還有手持身份證的裸|露照片足夠滿足那些資本家的貪欲。

隻剩下一個腎,不能乾體力活,不能太過勞累,趙楠隻好跑到影視城當群眾演員。

雖然要頂著烈日暴雨,但卻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

趙楠的演技好,又肯吃苦,影視城有不少劇組都很樂意請她來。

水漲船高,她的錢也是群演中最多的。起碼現在,她已經靠她的手還清了所有的欠款,重新穿上了她脫掉的衣服。

再次看向身邊的明昭,她眼神裡的凶狠變成了溫柔的水,“我好羨慕你,羨慕你可以有這麼好的身體,羨慕你身邊有關係你的朋友。”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經曆,兩個人最後走向了兩條不一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