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韶棠問這句話,倒不是真的想讓雲安然拿出房契,而是提醒她,早在許久前,宅子的歸屬人就並非是她了。
雲安然臉色驟然發白。
蘇韶棠此話一出,她就猜到事情經過,必然是她那舅媽將宅子賣了出去。
前段時間,她偶爾夢中會想起幼時和父母相處時景,不由得添了幾分相思之苦,殿下見她日漸消瘦,問起她原因,她才將年幼時經曆告訴了殿下。
殿下幫她出氣,哪怕雲安然作溫柔善良模樣,口口聲聲說著那是她舅舅,心中也是覺得痛快的。
當初舅舅一家欺她年幼,哄騙走屬於她的家產,還想賣了她討富貴,她不是聖人,自然對舅舅家心有怨恨。
她牽掛得久了,時常用不下膳。
被殿下看在眼裡,居然安排了人陪她回鄉探親,處處妥當,讓雲安然險些快將初遇沈玉案時的悸動忘了七七八八。
但,到底是不同的。
雲安然隱晦地看了眼男子,他情緒淡淡地現在台階上,看似平常,卻將身邊女子護得嚴嚴實實,生怕她會突發刁難。
尤其是他唇角上的傷,足夠讓人明白這夫妻間的你儂我儂,情況激烈。
雲安然咬了咬唇。
哪能不惦記呢?那是她初次遇到這麼驚豔的人,君子溫和如玉,哪怕疏離拒絕也是款款有禮,清雋矜貴。
可惜他眼中沒她,才會任由身邊的女子欺辱她,如此,她有什麼好放不下的?
雲安然驟然放下簾子:
“是我不知前情,叨擾侯爺和夫人了。”
仗勢欺人,她仗的是殿下的勢,可明顯對這二人沒用,與其在這糾纏,等到官府的人到了下不來台,不如去尋她那個舅母。
她這麼快就放棄了,讓蘇韶棠有些驚訝,等馬車離開了,蘇韶棠才道:
“她這是轉性了?”
對此,沈玉案不做評價。
緊接著,蘇韶棠眼神又在沈玉案身上轉了圈,沈玉案不解地詢問:
“夫人作何這樣看我?”
蘇韶棠輕嘖了聲,沒說話,就是想起剛才雲安然看沈玉案的眼神。
仿佛在看個負心漢一樣。
莫名地有點好笑。
蘇韶棠不說話,沈玉案又不能逼她,隻能無奈搖了搖頭:“不是要去逛夜市,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
蘇韶棠立即顧不得其他,上了馬車,還催促沈玉案:
“知道時間不夠,你還磨蹭什麼?”
她們宅子離街市不遠,剛走了一刻鐘時間,就聽到外麵傳來的熱鬨聲,蘇韶棠掀開簾子,就看見一條長長的街道,街上掛滿了燈籠,燈火通明,攤子商販琳琅,不小心就讓人看花了眼。
蘇韶棠咂舌:“瞧著比京城還熱鬨。”
沈玉案不知可否,伸手牽她下來:
“各方特色。”
京城自然有京城的好,否則也不會叫人人向往。
蘇韶棠不說話了,她今日特意換了身輕便的衣裳,緞子是好緞子,但沒有剛進城那日顯眼,拉著沈玉案走在人群中,一個商販喊住她:“夫人,來個麵具吧!”
蘇韶棠抬頭看去,攤子上掛了許多麵具,做的最好看就數一個遮了半張臉的狐狸麵具和白狼,蘇韶棠難做取舍,下意識轉頭:
“沈玉案,你覺得——”
話音倏然而止,旁人很難體會蘇韶棠現在的感受,燈火闌珊下,沈玉案安靜地站在她身邊,眉眼柔和,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蘇韶棠不由得愣住。
她話音未說完,但沈玉案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低頭去看兩張麵具,神色認真,須臾,他將狐狸麵具扣在她臉上,自己帶了白狼的:
“既然都喜歡,那就都買下。”
蘇韶棠驟然回神,才驚覺了些許煙火氣。
她忽然想起剛穿來時的那個中秋,分明和沈玉案、沈玉晦一同逛京城,但那時她心思無一不在回家上,不似如今,竟恍惚間真的將自己代入了進去。
蘇韶棠堪堪回神,她擺弄了下臉上的麵具,有點不自在道:“好看嗎?”
女子一身霓裳站在燈火下,當真不知是麵具襯她,還是她襯麵具,露出的下半張臉,粉唇嬌嫩,叫人不由自主地想探究她麵具下的容顏,沈玉案視線輕垂,認認真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