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韶棠還有疑問:
“我是以什麼方式離開?”
係統:【兩種形式供宿主選擇:死遁或者留下替身。】
【係統建議死遁。】
【替身終究不是宿主,未必沒有被識破的一日,哪怕替身可以提供一時慰藉,但終究是欺騙。】
【望宿主謹記,任何人都該是獨立自主,而非捆綁生活一輩子。】
哪怕係統不說,蘇韶棠也不會選擇留下替身。
不論是什麼原因,蘇韶棠都厭惡替身的存在。
蘇韶棠皺了皺眉:
“我總覺得沈玉晦猜到了什麼。”
她在沈玉晦和沈玉案麵前使用係統時,向來沒有做太多遮掩,沈玉晦應該猜到了些許不對勁之處。
【宿主可以隱晦地透露出真相,但不可說出原文的存在。】
蘇韶棠大致懂了係統的意思。
【恭喜宿主任務完成,請問宿主是否選擇回家。】
蘇韶棠看著這個係統界麵冒出來的問題,沉默了好久,選擇了【是】。
她的選擇一直都沒有變過。
在她的認知中,她隻是蘇韶棠,而非原身。
穿書兩年,她有點想家了。
【宿主已經選擇回家,請宿主儘快準備好脫離世界。】
【請宿主選擇脫離世界的方式。】
蘇韶棠沉默地選擇【死遁】。
【請宿主選擇心願。】
【宿主心願,是否選擇帶委托人離開?】
蘇韶棠扯了扯唇角,同樣選擇了【是】。
【係統任務已經全部完成,宿主還剩下七百二十積分,請宿主脫離世界之前儘快消費,不要浪費委托人的好意。】
早就決定好的五百積分,被蘇韶棠用來兌換父母身體安康、無病無痛。
因為侍郎府也是蘇韶棠的父母,所以,這五百積分,蘇夫人夫婦也跟著沾光。
剩下的積分,被蘇韶棠全部用在了侍郎府眾人身上。
她希望在她離開後,蘇夫人她們可以漸忘悲傷,好好生活。
她不會去讓蘇夫人她們遺忘她,這具身體本就是二老的女兒,徹底抹去二老關於這個女兒的記憶,本就很殘忍。
等蘇韶棠做完選擇,係統就不再出聲。
等辦完沈玉案的喪事,蘇韶棠沒有立刻離開,她在等沈玉晦回京。
期間裴時慍一直在京城主持大局,也來過侯府幾趟,對蘇韶棠的擔憂毫不掩飾。
他這幅模樣,讓不少人心中生出猜測。
甚至蘇夫人都來了幾趟,對著蘇韶棠欲言又止。
安伯侯是為救女兒而死,在安伯侯的喪期,蘇夫人當然不會說什麼。
但是蘇韶棠才年不過二十,難道要替沈玉案守一輩子寡?
餘生漫漫,蘇夫人慣疼這個小女兒,自然舍不得。
尤其是,大津朝素來鼓勵寡婦二嫁。
如果蘇韶棠另嫁他人,不會有任何人說閒話。
對此,眾人沒有明說,蘇韶棠隻能當做不知道。
沈玉晦是在半個月後回到京城的,衢州離京城甚遠,可以想象,這半個月來,沈玉晦幾乎都在路上。
沈玉晦推開侯府大門時,就見到前廳中的嫂嫂。
他見慣了嫂嫂一身華服張揚的模樣,如今見到卻是嫂嫂一身素白衣裳,頭頂隻戴了銀簪挽住青絲,樸素俏然。
沈玉晦怔在原地,一路上的不敢置信終於有了實感。
他的兄長真的去了。
聽見動靜,蘇韶棠回眸,兩人視線在空中無聲地撞上,沈玉晦艱難啞聲:
“……嫂嫂。”
蘇韶棠站起來,朝他走來,輕聲:
“換身衣服,去見見他。”
“見完他之後,我有話對你說。”
沈玉晦低垂眸,袖中的雙手無意識地收緊,但他隻是聽話地回院子去換衣服。
等見過兄長,沈玉晦無聲地看向嫂嫂。
在回京的路上,沈玉晦就聽說了裴時慍時常來侯府,嫂嫂才年不過二十,沈玉晦做不到自私地讓嫂嫂一輩子都空耗在侯府。
可一想到嫂嫂會改嫁,沈玉晦就滿心地迷茫。
沈玉晦想過嫂嫂會和他說什麼,但怎麼也想想到,嫂嫂的話會讓他所有悲傷都消失,他抬頭,一臉迷茫。
他早就知道嫂嫂藏有秘密,這些秘密不下於神跡,但現在,嫂嫂居然能讓大哥起死回生?
蘇韶棠沉默了下,告訴他:
“我會和你大哥離開。”
沈玉晦所有的疑問都被這句話堵了回去。
自衢州相見後,沈玉晦不懷疑嫂嫂對大哥的心意。
如果嫂嫂真的能救活大哥,卻一直沒有動靜,那麼答案隻有一個。
——嫂嫂在擔心他。
沈玉晦抬頭,他甚至抿出一抹笑:“嫂嫂不用擔心我。”
“大哥護了我很多年,如今他不在,我也該擔起侯府的責任。”
大哥十七就隨父親上了戰場,而他卻在京城平平安安地長到了及冠之時,沈玉晦一直都明白,他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大哥將侯府的責任都擔在了肩上。
他年少就離家求學,及冠就遠赴衢州任職,他從不是溫室中的花朵。
渠臨城是安伯侯府的封地,包括渠臨軍,父親去世時,重擔落在兄長身上,如今也該由他承擔了。
隻要大哥和嫂嫂都好好的,那麼,是否在眼前,就顯得並非那麼重要了。
蘇韶棠悄無聲息地鬆了口氣。
沈玉晦隱約猜到不對勁,卻又不明真相,原文中,他孤僻陰晦,直到在京城待了整整一年,才逐漸開朗起來。
他最是敏感,又小心翼翼,因年少經曆格外看重親情。
除卻沈玉案和絡秋她們,沈玉晦是和她相處時間最多的人,蘇韶棠不得不承認,她最是擔心沈玉晦。
有她叮囑,沈玉晦會善待絡秋她們。
侍郎府尚有一大家子人,哪怕傷心,也有餘力生活。
唯獨沈玉晦。
等她帶沈玉案離開,就真的隻剩下他了。
所以,思忖後,蘇韶棠選擇告訴沈玉晦真相。
如今得了沈玉晦這一句話,蘇韶棠終於放下了心。
蘇韶棠去了一趟侍郎府,誰都不知道她和蘇夫人說了什麼,隻是那日侍郎府正院的門緊閉了半個時辰。
沈玉晦回京的第三日,裴時慍又一次來了侯府。
哪怕裴時慍什麼都沒說,但他的意思早就不言而喻。
全京城都在猜測蘇韶棠的選擇,沒有一個人覺得蘇韶棠會替沈玉案守寡一輩子。
而在這時,安伯侯府又傳來喪聲,眾人震驚——
安伯侯夫人殉情。
那位名動京城,奢侈又傲慢的安伯侯夫人,竟真的會隨安伯侯去了。
沈玉晦安靜地替嫂嫂處理完喪事,在眾人如潮水褪去,他一個人靜靜地跪在靈堂前。
他低頭將冥幣放入火盆,輕聲說:
“……可嫂嫂還不曾等到我功成名就,替嫂嫂撐腰。”
再無人會嫌棄他的衣裳不好看,借而催他換上新衣。
也再無一人,隻淡淡地站在那裡,就讓他覺得安心,可以放縱地做他任何想做之事。
從今以後,這諾大的安伯侯府中就剩下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