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麻喇姑攙扶著太皇太後來到殿前,德貴人已是等了半個時辰,隻見她穿著素絨繡花旗裝,不急不緩地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抿著杯中的茶水,神情寧靜淡雅。
若不是事先知曉,這般氣派倒真看不出來德貴人竟是包衣奴才出身。
兩人閒談了兩句,德貴人方說出今日的來意,“還請太皇太後準了奴才的願,讓佟佳貴妃撫養四阿哥。”
雖是早已猜到,太皇太後還是開口問道:“貴妃差點害得你胎死腹中,你心中便真當一絲怨憤都無?甚至放心將四阿哥托付於她?”
她心頭正憂愁著此事,德貴人來了,此事才能有個完美的解決。
德貴人猶豫了下方開口道:“回太皇太後的話,倘若奴才說一絲怨憤都無那是假的。在閻羅門前走了那麼一遭,起先奴才也惱過貴妃,惱她太過狠心。可後來想想,貴妃那時也是病著,根本不知曉奴才的情況,隻是手下的宮婢行事魯莽,倒也怪不得貴妃。更何況貴妃已經將犯事宮婢處置,並送到了奴才宮中。”
她頓了頓,“既然與貴妃無關,奴才便沒有什麼好怨憤的。”
倘若德貴人貿然說自己一絲一毫都不怪佟佳貴妃,太皇太後心頭畢竟存疑,覺得她此番前來必定抱著其他心思。
可是德貴人此番說來真情真意,太皇太後心中的疑慮消散了些許。
德貴人突然跪下來溫聲道:“皇上為了不讓奴才為難,一直未提讓貴妃抱養四阿哥的事。隻是聽說貴妃這幾日因著心病,病情更是加重。奴才知曉皇上關心於貴妃病情,心中其實有意於此。皇上如此為奴才著想,奴才也不想讓皇上為難。奴才相信貴妃定會好好撫養四阿哥,請太皇太後下旨,讓佟佳貴妃撫養四阿哥!”
這幾日佟佳貴妃要撫養四阿哥的傳言愈演愈熱,太皇太後何嘗不知曉這是貴妃故意為之,隻是情麵上又無法駁了貴妃的麵子。
隻得和皇帝提了幾次讓佟佳貴妃撫養四阿哥的事,隻是皇帝為了德貴人遲遲不鬆口答應,這撫養四阿哥的人選便一直空在那兒。
想必德貴人也是感受到了皇帝的為難,仔細思慮之後才會前來。
太皇太後想到德貴人是真心想要解皇帝的難,相比之下佟佳貴妃卻為了一己私欲便將皇帝逼至於此。
德貴人如此知書達理,便也怪不得皇帝寧願為難也一直不鬆口。
太皇太後看著德貴人的眸光變得柔和起來,“哀家準了你便是,快起身吧。”
與著太皇太後又交談了一炷香時辰,德貴人方才從慈寧宮出來。
她心情沉重便免了轎輦,與年清芷一道在這宮道中慢慢走著。
德貴人嘴上說的輕鬆,可畢竟是自己辛苦懷胎生下的孩子,一想到要將四阿哥送走,她的心就不停抽痛,眉心不由染上幾分愁緒。
她輕歎一聲,“將親生兒子送到貴妃手中,四阿哥長大後知曉此事會不會怪我心狠,不認我這個額娘?”
年清芷也無奈這清朝的抱養製度,凡是低階妃嬪都要將孩子抱養給內大臣亦或是高階妃嬪,任何人都要遵守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主子多慮了,奴才看四阿哥五官端正像極了皇上,眉眼秀麗像極了主子,這品性智慧也定是都隨了皇上和主子,必為天之驕子、人中龍鳳。”她溫聲安撫道,“四阿哥一定會明白您的苦心,加倍敬愛孝敬您的!”
雖是知曉年清芷是在安慰自己,德貴人的心不由舒暢了些。
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是傳來了一聲年輕男人的笑聲,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這是哪來的丫頭,小小年紀這般能說會道。”
德貴人和年清芷尚還未有動作,一旁的宮婢和太監便跪了一地。
年清芷心裡一驚,這才反應過來出聲的竟是康熙,忙也退了幾步與宮婢太監跪在一起。
每次康熙身邊的太監來通傳,年清芷便找茬出去或是躲起來。
故而,她雖然在德貴人身邊貼身服侍著,但一次都未與康熙打過照麵。
躲著康熙,這實在是年清芷故意為之,康熙有收宮婢為嬪妃的喜好,光她知曉的便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了。
最關鍵的是……那本裡還真有康熙愛上原身的狗血橋段!
雖然書中並沒有描寫康熙是怎麼瞧上原身的,隻是通過彆人的口說著,康熙原是有要冊封原身的意願。
隻是不湊巧地是,每次皆有意外發生。
直至臨終,原身也還是胤禛身邊的貼身宮女。
雖然康熙看上原身,又不一定能看上她。
可年清芷想想這可能性,就膽戰心驚,要她成為一個小妾終生被鎖在這冰冷的紫禁城中,還不如早些香消玉殞呢。
故而年清芷一穿進來,便打定了躲著康熙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