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甚少這般動怒, 年清芷忙討好道: “這奴才哪敢呀, 是奴才的錯, 奴才應該主動報備,不應該有所隱瞞!”
胤禛不鹹不淡地開口,“錯哪了?”
年清芷眨了眨眼, “奴才不該瞞著您去藏書樓。”
“還有呢?”
年清芷摸了下腦袋,低下頭, “奴才不該瞞著您繪製《古木竹石圖》。”
胤禛微抿了口茶, “恩,繼續。”
“啊?”年清芷猛地抬起頭, 試探地道, “繼、繼續?”
“怎麼, 你覺得就隻犯了這兩個錯嗎?”胤禛放下茶盞。
這番對話年清芷是越聽越怪,怎麼像是發脾氣的女友在責怪男友一般, 這樣問下去可不是辦法, 若是不小心把老底給揭出來可就不好辦了。
她扁了扁嘴, “奴才最大的錯就是自己愚蠢,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您大人有大量告訴奴才,奴才都改還不行嗎?”
胤禛眸光落在她身上, “說吧,這些都是從哪學來的。”
“是德妃娘娘。”年清芷毫不猶豫地將鍋推給了德妃,“原先在鐘粹宮那會兒,娘娘見奴才有天賦, 所以沒事就教導奴才,奴才便是來了承乾宮也未敢懈怠,一直暗自練到現在。”
胤禛冷哼一聲,“你膽子是越發大了,竟敢私自偽造宮廷藏品,若是被發現了,你便是有一萬個腦袋都不夠你掉的。”
“奴才知曉錯了,隻是當初那情景,若是奴才不幫,念九必死無疑,奴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念九的姐姐因奴才而死,奴才便是把命賠給她也是應當的。”年清芷垂下眼睫,輕聲說道。
胤禛烏黑的眼眸微微一沉,望進她清盼婉轉的眼眸,“如今你救了她兩次,也算是把命還了。我救了你,所以你的命歸我,所以下次再發生這般事你該知道怎麼做。”
“誒?”年清芷一愣,眸光露出三分茫然。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這個主子撐著。”
***
年清芷縱使惹了康熙不快,佟佳皇貴妃依舊沒有放棄她這顆棋子,見著書畫不是一時間能培養起來的,便將目標轉移到了刺繡上,命她半月內為康熙繡一枚香囊。
若說書畫年清芷是裝出來不擅長,這刺繡她是真的一竅不通。
這一日年清芷前去彙報最近的刺繡學習成果,成功又將佟佳皇貴妃氣得要命,被罵了一通趕出了殿外。
年清芷也很慌,本來佟佳皇貴妃這個胎就不穩,若是因為罵她而動了胎氣,她真的冤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出來的時候年清芷瞧見一個熟悉的背影,男人頭戴硨磲白色涅玻璃頂戴,身穿八蟒五爪蟒袍,手中隨意地翻著醫書。
似乎是一派悠閒的模樣,可年清芷眼尖地瞅見他手上的醫書都拿反了,雖然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書上,可仔細端詳後便能發現,他的瞳孔並未聚焦,眉心微皺似乎帶著些許憂愁。
年清芷眸光微轉,隨即走上前行禮,“奴才參見劉大人。”
劉聲芳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下,緩了下隨即才轉過身來瞧見是年清芷,勉強將煩雜思緒掩蓋在笑下,“清芷姑娘,好久不見,近日可好?”
天天被逼著繡花,雙手都被刺成草莓了,能好的了嗎。
不過這話隻能在心裡說說,若是被佟佳皇貴妃聽見,她便又遭殃了。
年清芷開口,“奴才安好,隻是瞧大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是發生了什麼嗎?”
劉聲芳苦笑了下,“倒也沒什麼,不過是些私事。”
他輕歎一聲,“若是這世間有雙全法便就好了。”
倒也不算是私事,可此事卻是不可與外人道也。
佟佳皇貴妃以兩位太醫的命相逼,逼迫他為她安胎直到順利生產,這倒也沒什麼。
可前幾天宜妃卻是私下派了人去,以家人的命相脅,要佟佳皇貴妃腹中孩子的命。
他如今就像是走在懸崖上的獨木橋,前麵是猛虎後頭是餓狼,兩路皆是不通。就算站在那兒什麼都不動,也會跌進下麵湍流的河水中。
他原本不過是一個普通大夫,以救治病人為己任,卻是硬生生地被牽進權力鬥爭的重心。
自從那夜佟佳皇貴妃動了胎氣後,原本專職看護胎兒的王太醫便換成了劉聲芳。
年清芷知曉佟佳皇貴妃這胎兒多半是保不了,便是硬生下來也會夭折,不過瞧這情景佟佳皇貴妃是要硬闖這鬼門關將孩子生下了。
佟佳皇貴妃橫行霸道在宮中樹敵頗多,免不了有嬪妃想對這孩子出手。
如今劉聲芳煩惱多半就為了此事。
年清芷與劉聲芳並肩站著,抬眼望向遠遠的桃花,花瓣鮮豔燦爛地灼目。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要說這雙全法,不過是兩頭傾斜、兩頭蒙騙罷了。”
劉聲芳微微一愣,看向年清芷淡然的嬌柔臉龐,十年來他們偶然見麵,每次相見她都要比往日漂亮一些,性子也沉靜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