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2)

胤禛定定地瞧著麵前的年清芷, 萬千話語和思緒堵在心口,最終化成一句話,“真拿你沒辦法。”

看著胤禛朝自己伸出手來,年清芷忙是拉住他的手, 他稍稍一使力就將她拉了上來。

算算時候, 離佟佳皇貴妃去世的時間已經不遠了,若她再走了,胤禛便真的隻有一個人了。

所以縱使年清芷已經站在了李府門口, 她又猛地轉身追向胤禛。

至少要陪著他一起將那難熬的日子熬過去再走。

事實證明年清芷的決定是對的,她雖然知曉佟佳皇貴妃此次必定生事, 卻是沒想到她如此耐不住性子, 竟是到達九華山莊的第一晚便起了動作。

或許並不是佟佳皇貴妃耐不住性子,而是……小格格撐不住了。

他們回到九華山莊的時候,康熙、佟佳他們已經連夜返回紫禁城, 隻留下禦前侍衛們在九華山莊尋找胤禛幾人。

禦前侍衛們將整個九華山莊都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見到人, 見到胤禛他們回來的時候才方是鬆了口氣,總算是項上人頭能夠保住了。

為怕康熙擔心, 忙是派一騎輕騎追趕康熙的馬車前去送行, 隨後又護送著他們一道往紫禁城趕。

待年清芷到達紫禁城之時便聽說小格格居住的那間被人偷偷澆上了火油,跟著線索一步步扒下來,查出密謀縱火嫌疑人是安嬪,已經被秘密送往宗人府看押。

好在火勢並沒有太大,這邊剛著火那邊永和宮的宮人便趕撲火, 隻是小格格卻是永遠救不回來了。

雖然本就知曉小格格終究是夭折的命運,可年清芷還是忍不住為她感到悲哀,難道在佟佳皇貴妃眼中,縱使是親生女兒也可以拿來利用,當成一個棋子來填補她那粗陋不堪的棋局嗎?

***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人證物證那些細枝末節慢慢被調查出來,所有的證據都是指向安嬪。

安嬪頭發淩亂地坐在宗人府的地牢中,淚從眼底慢慢流淌下來,自從出生,她何曾這般狼狽過?

她雖是做儘了壞事,但到底佟佳皇貴妃的女兒,她哪敢將謀害的心思放在那上麵。

更可況不過是一個病殃殃的小格格,與她完全沒有利益關係,她為何要去害她!

可這些官員根本不聽她說的,隻因人證物證全部指向,差一點她都要以為此事真的是她所為。

安嬪將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拿來買通獄卒,想要傳消息給做宣府總兵的父親剛阿岱,可接連傳來的消息卻是就連父親也愛莫能助,她這一次終究要死在這裡了。

她進宮快二十載,與皇上倒也有恩愛的時候,可自從她進了牢中,他卻是連過來看她一眼都不願,似乎是已經認定了她就是謀害小格格的凶手。

安嬪抹了把淚,第一次後悔聽從年清芷的建議,若是她不奢求皇上的寵愛,妃位的尊貴,好好地待在佟佳皇貴妃身邊給她做陪襯,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一遭遇了。

宗人府的地牢陰雨潮濕,還隱隱間透露著一股血腥的臭味,與外頭是天差地彆。

敬嬪踏進去的時候下意識地用絲帕捂住了鼻子,獄卒忙賠笑地道:“敬嬪娘娘多擔待,剛審完犯人還沒來得及打掃,要不您現在外頭稍等下,奴才趕緊派人將這裡收拾了。”

敬嬪微蹙了下秀眉,隨即擺了下手,“無礙。”

她一邊走一邊詢問著,“安嬪在裡頭的情況如何?”

獄卒殷切地討好道:“都是按娘娘吩咐的,夜間的時候審訊聲音大得讓人無法入睡,挑的是最次等的吃食給她,她原先還不願意吃,叫囂著放她出去,到了後頭餓了便也不挑剔了。”

他從袖口掏出幾個物件來,“這些是她塞給奴才們,想要奴才們給她送信求救,奴才們按照您的吩咐都應承下來,再告訴她外頭的人已經放棄她了。”

敬嬪淡淡地瞥了眼獄卒手中的物件,“這些東西就賞你們了,自己留下吧。你們做的讓我滿意,剩下的賞賜我自會叫人送來。還有你的調遣……”

她掏出一封信遞給他,“你拿著這封信去八旗兵護軍營報道便是。”

那獄卒忙是感恩戴德地道謝,“奴才多謝敬嬪娘娘!”

敬嬪擺了擺手,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待獄卒們全都走光了,她才一步一步地走向關押著安嬪的那個牢籠。

安嬪的模樣極為憔悴,平日裡驕縱的氣焰全無,頹廢地蜷縮在角落裡無聲地落著淚。

敬嬪心中微痛,隔著柵欄和安嬪遙遙相望。

她站在那邊良久,安嬪才發現敬嬪的到來。

安嬪下意識往後縮了下,胡亂地抹了把淚,警惕地抬頭,“你來做什麼?”

她這些年在宮中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一聽她的罪責全部坐實、沒有半點活頭後,便像是安排好了一半挨個地來奚落她。

安嬪幾乎已經習慣了,卻是看到昔日的好姐妹來,頓時有些繃不住了,“敬嬪,你也是要來奚落我的嗎?我已經夠慘的了,不用你奚落,我已經走投無路了。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敬嬪掏出鑰匙將地牢的門打開慢慢走了進去,在安嬪驚恐的目光中在不遠處蹲了下去,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地上,把食盒內的一小碟一小碟吃食擺上了桌溫柔地道:“綺卉,這些都是你平時愛吃的,嘗嘗吧。”

看著安嬪驚疑不定,眸光中露出渴望卻又是遲疑著不去拿筷子。

敬嬪抿嘴笑了下,隨即拿起筷子挨個嘗了口,“我不是皇貴妃派來滅口的,這你放心好了。綺卉,我是來幫你的,事到如今沒有人能幫你了,隻有我。”

安嬪唇微顫了幾下,眸光緊緊盯著桌子上的吃食,這幾日她幾乎沒吃過這地牢裡的飯,便是吃了也很快就吐了下去,彼時她已經餓得喪失了理智。

見著敬嬪將吃食都吃了個遍,確定食物中沒有毒後,她就猛地在桌子便做了下,抓起筷子將吃食往嘴裡塞。

敬嬪看著安嬪這般模樣,眸光裡儘是溫柔,拿出梳子沾了些水輕輕給她梳順散亂的頭發,再輕緩地給她梳了個簡單的把子頭,又從自己頭上拔了幾個珠花簪在她的發髻上。

見著安嬪吃的速度稍微放緩了些,敬嬪方才柔聲說道:“這一切都是德妃的計謀,此次她報複皇貴妃殺子之仇,又將這罪責栽在你的名頭上,真當是一箭雙雕。也是我不好,我沒有護好你,若不是你光芒太盛,德妃估計便會另選他人了。你放心好了,我必定想清楚辦法,將你救出來。”

安嬪手中的筷子抖了兩下,最後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敬嬪有些微驚,“怎麼了?”

安嬪卻是撲進她的懷抱放聲大哭起來,“碧安,我、我都如此待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這個宮裡隻有你待我好,我怎麼可以不相信你還罵你!碧安對不起,碧安對不起……”

敬嬪唇隱秘地微勾了下,輕輕撫上她的發絲溫聲說:“綺卉,你不必向我道歉,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若不是我聽從年清芷的鬼話,就不會這樣了。”安嬪抽抽噎噎地道。

敬嬪手上的動作微頓,“你說什麼?”

安嬪揚起漂亮的臉,白皙的頰上還帶著淚痕,“是年清芷叫我去翻你妝奩的,也是她教我如何得到皇上的寵愛。”

敬嬪微眯起眼,她雖是看不透年清芷,卻是沒想到她藏得如此深。

安嬪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抓緊了敬嬪的衣袖,“碧安,你說我究竟怎麼辦?”

敬嬪回過神來,沉下聲音,“將此事全部推給佟佳皇貴妃,你便能洗清罪責。”

“碧安你不是說此事是德妃做的嗎?若是咱們害了皇貴妃,德妃那頭先暫且不提,皇貴妃會第一個弄死咱們的!”安嬪有些慌張地反對道。

“放心好了,皇貴妃沒多少日子可活的了。”敬嬪看了眼時辰,又低下頭柔聲道,“隻要你按照我說的來,很快就能出去了。往後咱們便沒有靠山了,隻有我們倆彼此依靠方才能在宮中順利存活下去。”

安嬪拉住她的手,“放心好了,碧安。我也算是想明白了,這寵愛也是要看那人究竟接不接得住。從此以後我也不奢望皇上了,我隻信你。”

敬嬪從地牢出去,隨手將吃食盒塞給了一旁的貼身宮女,隨即坐上了轎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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