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提醒她。
桑偌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隨即疊整齊。
她正了正色,有些無奈:“哥,你為什麼不願意相信,我是真的不會再犯傻了?我當然知道他不可能也不會愛我,你放心,接下來的幾個月雖然在西城,但我和他不會有任何可能。”
她不會刻意回避有關賀憬西的問題:“我是認真的,你應該相信我。”
她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清楚明白自己和賀憬西絕不會再重新開始。
慕庭周淡淡說:“男人的手段多得是,想讓一個女人愛上自己方法也多,怕你心軟被他騙了。”
“……”
桑偌撇撇嘴,佯裝可憐:“要怎麼才願意相信我?”
慕庭周低哼了聲,慢條斯理回應:“等你重新有男朋友的時候。”
桑偌:“……”
“我要事業為重,”一點也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她作勢麵露鄙夷,“倒是哥你,三十了,年紀這麼大什麼時候能有女朋友?”
她像是突然間來了興致,眨著眼,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八卦:“哥,你就沒有過喜歡的人嗎?我怎麼記得好像……”
“你洗碗。”慕庭周涼涼說。
桑偌:“……”
她作勢垮臉。
慕庭周又怎麼可能真的讓她洗碗,起身將碗筷收拾趕她上樓睡覺:“早點休息。”
語頓一秒,他說:“這段時間公司比較忙,如果你想出去玩,可以讓行時陪你,要不要讓他陪你去國外度個假?”
“行時哥有自己的事要忙,”桑偌拒絕,“再說十天後要進組,我得看劇本,不想出門。”
慕庭周聞言沒有堅持:“隨你。”
“哥,晚安,”桑偌揮揮手,調皮地又補了句,“希望你早點有女朋友哦。”
慕庭周哼笑:“晚安。”
見她上樓,他這才端著碗筷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望著水流,桑偌方才的話卻忽然在他腦海中浮現。
喜歡的人……
慕庭周眸色暗了暗。
許久,彆墅裡的燈全都熄滅,安靜籠罩。
*
夜深寂寥。
一抹纖薄身影立在那裡,背脊筆直,黑色吊帶睡裙貼著她白皙肌膚,彎月灑落淡淡冷光更襯得她膚白勝雪,形隻影單。
紅唇撩起,她的嗓音很低很低,開腔的每個字似乎都透著不甚明顯的迷茫孤涼:“你明知他對我來說不止兩年。”
言畢,她轉身。
明明隔著些許距離,她眸中氤氳著的霧氣卻分外明顯,她的眼眶泛著紅,鼻尖也是,像是有強烈的酸意因此彌漫。
眸中水霧愈發明顯,有眼淚要掉不掉,她直直地盯著他,呼吸逐漸紊亂,字字纏繞著委屈澀意:“賀憬西,你愛我嗎?”
畫麵一轉,濕透黑裙緊貼她肌膚,她渾身緊緊繃著,眼淚從眼角處無聲滑落:“賀憬西,我不要你了,我們分手,我是認真的。”
“我不要你了。”
她離開,背影決絕不曾回頭。
“桑偌!”賀憬西猛地睜開眼,聲音沙啞到了極致。
守在一旁的謝秘書聽到動靜第一時間走近,終於鬆了口氣:“賀總,您醒了?”
胸膛起伏,賀憬西呼吸稍顯急促,直至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右手僵硬地伸在外邊,像是在試圖抓住什麼。
“賀哥,”席墨遠也走到了床邊將他仔細打量,“你怎麼樣?”
賀憬西視線環顧一圈。
沒有她。
是夢。
夢中的最後一幕,是分手那晚她離開。
謝秘書和席墨遠對視一眼。
謝秘書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擔心他會受影響,最後決定先壓下,問:“賀總,要扶您起來嗎?”
賀憬西沒有回應,眉頭皺著,單手撐著床,他自己坐了起來。
謝秘書眼疾手快將枕頭放在他背後。
“賀哥,喝點水。”席墨遠倒了杯水遞給他。
賀憬西接過。
很快,溫水浸潤他啞透也乾透的喉嚨,不適感覺得到緩解。
“幾點了?”他緩了緩,低聲問。
謝秘書如實告知:“晚上十點多,賀總,您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叫醫生來給您檢查。”
“先不用。”賀憬西拒絕,薄唇抿緊。
謝秘書擔憂,席墨遠不動聲色衝他搖頭,示意先等等。
謝秘書一時沒反應過來,直至賀憬西再問——
“桑偌……在哪?”
謝秘書張了張嘴,反應了過來,但同時,擔憂和猶豫更甚。
賀憬西掀眸看向他,深眸中覆滿濃稠晦暗,開腔的每個字似乎都隱約有強烈的自嘲和澀意纏繞其中:“她走了?”
謝秘書莫名心慌。
賀憬西下顎逐漸繃緊,默然。
沉默蔓延,氣壓悄無聲息間變得很低。
直至席墨遠褲袋裡的手機振動。
他拿出看了眼,是蔣施施來電,他掐斷,忽然想起什麼,說:“賀哥,我出去給施施回個電話,不然她該不開心了。”
他抬腳要走,卻聽賀憬西低沉的聲音問:“為什麼會不開心?”
席墨遠站定,發現他眉眼間儘是形容不出的情緒。
這是很少見的。
“本來答應了施施給她帶夜宵,和她解釋一下,時間會晚點,不能沒有交代也沒有解釋,不然她就會不開心。”他說。
賀憬西心尖倏地一顫,毫無預警。
刹那間,像是有巨石壓在了心臟上,繼而有沾水的沉重棉花堵住喉嚨,讓他無法呼吸。
“交代……”他低低重複,聲音緊繃顯然啞透了,兩個字而已,偏偏仿佛無比艱難,像是費儘全力才從喉間深處溢出。
眸底暗色變濃,劇烈地翻滾著,賀憬西薄唇漸漸抿緊,幾乎成了一條直線,而他的呼吸也在慢慢地變得又沉又重。
——他沒有給過她交代。
他恍然想起,那晚在瀾青會館第一次見她穿旗袍,她問他是不是今晚回來的,他吻著她說昨天,還說讓她專心點兒。
她隻知他那半月是出差。
那時她在想什麼?是不是不開心,是不是失望?
隔天她生理期痛,他哄她時,她似乎問了他昨晚去了哪,他不甚在意地說有事,他的確是臨時有急事要處理出了門,但他沒有告訴她。
他後來還說了什麼?
是了,他混賬地笑說昨晚見麵的是時候。
賀憬西動了動唇,喉間艱澀,比醒來時那種灼燒感覺更甚。
他似乎真的從未主動給過她交代,每每出差或應酬除非是她主動問他在哪什麼時候回家,他才會想起來告訴她說在出差在忙。
可後來,她問的次數越來越少,到最後不再問他。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賀憬西努力地想要回想,卻糟糕地發現他根本想不起來,更不論那時發現。
“賀哥?”席墨遠見他神色不對,低聲詢問,“你怎麼了?”
有情緒蠢蠢欲動,賀憬西啞聲艱難地開腔,心中卻也明白自己其實是明知故問:“如果,她沒有不開心呢?”
這個她,也不知是究竟問的是蔣施施,還是桑偌。
席墨遠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沒有不開心……”他斟酌著,但最後還是如實告知,“要麼,是她不在意,要麼,是經曆了一次次失望已經習慣,沒有了……”
他頓了頓。
“期待。”他最後說出兩字。
氣氛微變,詭異沉默悄然蔓延,空氣仿佛因此漸漸稀薄導致呼吸困難。
席墨遠終究是擔心的,哪怕其實賀哥這人在他們之間是最理智冷靜,最不用擔心的那個。
“賀哥……”他試圖說什麼。
“你們出去吧。”眼眸半闔,賀憬西說。
謝秘書張了張嘴:“賀總……”
“出去。”
“那您有事叫我。”謝秘書無奈應下。
他看向席墨遠,兩人準備離開。
“她是不是走了?”比先前更為沙啞艱難的音節從賀憬西薄唇中溢出。
謝秘書站定。
席墨遠朝他微微頷首。
謝秘書想到了昨晚從酒店回來時賀總的吩咐,最終硬著頭皮說:“是,桑小姐去機場了,我有聯係桑小姐請她來看您,但桑小姐似乎誤會了,她要我轉告,希望您……彆再糾纏。”
他默了默,又說:“昨晚我已經按您的要求吩咐過任何有關桑小姐不好的新聞都不會發布,但還是有家小雜誌社偷偷追拍了桑小姐,拍到了桑小姐和她經紀人……”
“在機場。”他婉轉地說。
“賀總……”
“出去吧。”
“是。”
謝秘書和席墨遠兩人離開,房門被關上,無儘的安靜籠罩而下。
賀憬西神色淡漠,似乎沒有任何表情和波動。
隻是,壓在他心臟上的那塊石頭越來越重,壓得他無法呼吸,無意識的,他手指驀地攥緊了被子,力道頗重導致褶皺明顯。
是他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賀總追妻路漫漫,前有豬隊友,後有大舅哥堅決阻攔。
-
今天比昨天肥一點,希望明天也能繼續多寫
感謝福西西~Y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