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憬西。”
“嗯。”
桑偌想，自己還是不死心的，眼睫眨著，貝齒輕咬了下裡邊兒唇瓣，她問他：“簽字前你說沒有喜歡的女孩子，現在還是麼？”
下頜線條微微緊繃，賀憬西沉沉視線將她鎖住。
兩秒，他麵不改色再度說了謊：“嗯。”
果然。
心頭好似被石頭壓著，悶悶的，沉沉的，但骨子裡從小到大的驕傲不允許桑偌表露出來，哪怕半分。
“賀憬西，”白皙指尖鬆開，不再攥著他的領帶，她逼著自己恢複了一貫模樣，“如果你有了喜歡的女孩子，記得告訴我，我們可以提前結束協議。”
賀憬西薄唇驟然不易察覺地緊抿。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桑偌卻沒有再看他，說完那話，她便推開了車門下車，她的背脊挺得筆直，隻是隻有她自己清楚，此刻的自己和落荒而逃差不多。
眼前似浮起了霧氣，她下意識想要加快步伐，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今晚的她格外倒黴，一個不留神，踩著細高跟的腳竟然再次一崴。
……高跟鞋也欺負她！
胸膛驟然起伏，桑偌緊緊咬住了唇，腦袋嗡嗡作響，氣惱之下，她想也沒想直接甩掉了高跟鞋，光腳踩上了草地。
賀憬西慢了步。
等看到這一幕，他皺眉，長腿邁開追上握住了她的手腕。
“桑偌。”他攔住她，語氣微微冷厲。
桑偌隻覺所有的氣惱羞憤在這一秒重新被他拽了出來，她一下就想到了在酒吧他兩次鬆開她，還有方才在車上的對話。
大小姐壞脾氣一旦上來，驕傲作祟，她壓根不想看到他。
“放開。”冷著小臉，她微抬下巴睨他。
被他握著的地方，屬於他的溫度分明。
桑偌更惱了。
下一秒，她瞪他一眼，直接將他的手甩開。
“不許跟著我！”她氣惱地命令。
*
寬敞明亮的臥室十分安靜。
桑偌背靠著沙發窩在地板上，雙腿曲起，下巴擱在膝蓋上，一手抱著，另一隻手手指一點點地緊緊攥著地毯，恨不能將其攥出洞來。
北歐風的茶幾上，一根細長的女士煙靜靜地點著，青白煙霧徐徐，淡淡的清冽薄荷味彌漫在空氣中，是一貫能安穩她情緒的味道。
然而，此刻卻是失效。
她的胸口很堵，眼角浮著霧氣洶湧著酸意，呼吸亦是難受。
尤其此刻隻有她一人，周遭越是安靜，那份難受感覺便越是強烈。
她再也否認不了了，她的的確確對賀憬西有了那麼點兒那個心思，或者再誠實點兒說，她對賀憬西有了好感，或許還有了喜歡的情愫。
會臉紅，會羞惱，會夢到他，會生氣……
一點也不像她。
這就是有好感的感覺麼？
桑偌想不明白。
正如同她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時候對賀憬西產生了情感上的變化，明明朝夕相對的那三年什麼事情都沒有，怎麼一回臨城就變了？
貝齒將唇瓣咬了又咬，或深或淺的痕跡清晰可見，桑偌覺得眼角更酸了。
長這麼大她第一次喜歡人啊，卻在發覺的當天就嘗到了失戀的感覺。
賀憬西……
那麼明顯，對他而言他並沒有同樣的心思，他隻是把她當明小姐，一如既往地把自己放在了保鏢的位置上保護她照顧她，僅此而已。
偏偏，今晚她自作多情，自己生悶氣，還對他問出了那麼羞恥的問題。
這幾日種種在腦海中浮現，桑偌埋首埋得更深了。
好難堪。
酸意漸濃，桑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算了。
薄荷煙味沁入鼻尖，深埋骨子裡的驕傲逐漸隨之溢出，咬著唇，桑偌想，隻是有好感而已喜歡得並不深，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難過。
她才不要委屈自己。
*
草地。
夜風徐徐，賀憬西長身而立在車前，隱在陰影中的側臉臉廓線條緊繃著，眸底暗色翻湧，幽深不見底，無人能看清他在想什麼。
唯有修長手指間的一抹猩紅明顯。
他抽了口煙。
手機振動，他看也不看一眼接通，語氣極其得淡漠冷冽：“說。”
“嘖，”電話那端陸之鬱挑了挑眉，狹長眼眸裡染著明顯笑意，“怎麼了這是，不是去見接桑偌了，怎麼還心情不爽？”
賀憬西眉目冷冽，覆著寒意，聞言就要掐斷電話。
好在陸之鬱了解他，在他動作之前不再打趣，說出了正經事：“霍容景找了人在查你，說要查桑偌身邊的那個男人，就是你，這事你知道嗎？”
賀憬西吐出煙圈，話語和神情皆沒什麼溫度：“隨他。”
陸之鬱一下明白了他的打算。
“行，”他笑，“不過有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桑偌和霍容景是有過婚約的，但在桑偌十七歲那年霍容景的母親上門退親，但霍容景如今對桑偌似乎勢在必得。”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不對，這事你應該早就知道。”
賀憬西沒有回應，直接結束通話。
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月色朦朧，一抹薄冷沉縈繞了在他周身，指間猩紅忽明忽暗，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燃到了底。
煙蒂直接摁滅，賀憬西俯身將後座屬於她的包包和手機拿出，而後，他又將她的高跟鞋提在手中。
邁著長腿，他不疾不徐走進彆墅，最後在三樓桑偌的臥室前停下。
“桑偌。”他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