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輿論戰(2 / 2)

林薑苦中作樂想著:嗯,這也是升級了,衛刃從大周官員變成北戎王爺了,自己居然有生之年也能混個王妃當當。

紹王見她否認這個主意,也就悻然作罷。

他知道,林薑必是最想破此局的,不然流言蜚語惑人,衛刃以後的仕途都會蒙上一層陰影。

果然聽林薑對皇上說:“北戎王此誅心之言,動搖軍心隻怕還是其次的打算,他應當是想勾起陛下對衛刃的懷疑。”

皇上冷笑道:“那他是做夢。”

北戎王到底不了解皇上,他有著一個天子應有的自信和氣度。比如他能用林薑這個姑娘當太醫,就敢給她院正之位,再比如衛刃是他一路提拔重用的,皇上讓他掌了京營,自然就是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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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薑也並沒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皇上的信賴上。

皇上肯信任那自然很好,但要放任自流,讓流言發展下去,必不是一件好事。

京營貪汙案後,衛刃是整頓了京營,可也絕對得罪了不少京裡的老牌勳貴。

林薑在太醫院靜坐片刻,忽然一笑:要打輿論戰是不是。

她的本職工作,說到底其實是賺取聲望值啊。關於怎麼出名這件事,北戎王且得往後稍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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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刃收到家書的時候,就不免笑了。

林薑與他寫道:“你隻管西北的事兒即可,京城的事兒交給我吧。”之後又寫了許多家長裡短的事兒告訴他,比如都都在這個夏天熱的掉了不少的毛,好容易現在京城酷暑時節過去,才好些,終於毛發漸豐起來。

衛刃戀戀不舍看了好幾遍家書。

他真的有些想家了。

不過,雖然他信任林薑能夠安定京城的輿論,但他還是準備在西北多做一點,這樣林薑的壓力就少一點。

正好,現在大周在通城外的瞭望台修好了。

如今衛刃日常的行動,就是每天起床,然後上瞭望台,開始練習火器。

大周的瞭望台修的離通城並沒有很近,畢竟若是在弓箭射程內,在修的過程中,就會被北戎將士站在城頭用弓箭當成靶子射。

於是大周將士把瞭望台堪堪修在了北戎將士弓箭射程外。但對北戎來說非常不幸的是,這瞭望台可是在火器射程內。

大周朝廷便是短時間內研究不出攻城炮,但普通的火器卻能源源不斷運過來:之前的二十年未戰,大周兵部就還有不少存貨呢。

更彆提這幾年通過海運進來的時新火器和技術。

永遠不要小瞧兔朝拆解技術的本事。

西洋技師能做出來的火、槍,叫這邊兵部原本研究火器的老匠人拆了細細研究,也能很快破解其中專業技術。

衛刃現在每日的工作,就是身體力行,向兩軍證明火器的威力。

北戎的守城將士起初被火器打蒙了,有一波不小的損傷。後來索性直接不在城頭露頭了。

左將軍則依舊派人去搞輿論罵戰。

北戎人這邊自然要罵大周搶了他們的族人,左將軍就派人罵回去:你們所謂的神王滿口扯謊,哪裡是見了親人,根本是見了這火器才嚇得落荒而逃!你們現在不也見到這火器的威力了嗎!

兩邊再次罵成一團。

且說北戎將士被火器搞得頭痛,也很是豔羨,便想趁著夜晚去搶一波火器,甚至打探到了大周存放火器的地點。

可惜衛刃當年是釣魚執法,都能釣到王子騰的人,何況是北戎。

北戎人探查到的火器存放點,根本隻是一個陷阱。通城裡派出來偷襲火器庫的一支北戎隊伍一無所獲不說,自己還被包了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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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戎王的誅心之論散布半個月後,兩軍再次爆發了一場大規模交戰。

北戎王率眾衝出通城,試探著與大周一戰。

對大周來說,打消耗戰固然是優勢,但沒了通城,就有一個最大的劣勢:北戎隨時可以退守通城。

論機動性,這世上再無人及得上北戎的騎兵。他們可以從通城衝出來,再及時衝回去。

大周將士每回隻能截住他們的尾部隊伍。

隻是這一回交戰,讓北戎王想不到的後遺症出現了:他身邊忠心耿耿的副將見到衛刃後那是痛心疾首,像是牧羊人含淚招呼迷途的羔羊。

你快回來啊,這裡才是你的家。

便是衝上去近距離交手也絲毫沒有殺意蓬勃。

而衛刃在看到北戎王身邊副將沒有殺意地衝他奔過來後,也就停下了刀,麻利地把他活捉了。

北戎王:……真的,有一個豬隊友,比狼一樣的對手還要狠。

想起上一回對著衛刃衝過去,然後立刻無了的左副將,北戎王很是心累:我這兩個副將,一個上去送死,一個上去送自己。

隻見那右副將雖被衛刃抓獲,雙手被反剪著捆成母雞被擒狀,卻不顧自身安危,隻是遙遙對著北戎王嘶吼道:“大王您放心,我一定勸得小王爺回咱們北戎。”

兩軍對壘久了,有些詞彙彼此還是能聽懂的,比如北戎,比如大王,比如勸降。

右副將這話雖是用北戎當地語言說的,但大周這邊將士也能聽懂大半。

而且他嘹亮裡帶點沙啞的嗓音,傳播力極強。

那一瞬間,兩軍都靜了一下。

北戎王差點當場腦溢血:……算了,我隻能當你死了。

而衛刃也因這句話收獲了極大的注目,裡頭還不乏大周將士的驚疑目光。惹得衛刃難得惱火起來,扯下這將領盔甲上縫著的獸皮,要塞到他嘴裡。

誰知那將領轉過頭來,眼裡含著一種熱切情緒,主動張開了嘴。

衛刃跟北戎王一樣心情複雜。

那將領用一種痛心的,看誤入歧途的孩子的表情告訴他,這位是打心底裡信了北戎王的話,把他視作了族人,甚至是北戎王族人。

衛刃見他張嘴,就牢牢塞住了他的嘴,心道:雖未曾正麵大戰,但這幾個月盯守下來,他看出北戎王正是個狼的脾氣,凶狠卻又不乏狡戾。

但他身邊兩個副將倒是不如他甚多,一個如野彘般豬突猛進,一個如同老牛一樣固執認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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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刃之後將自己所想之事,與理國公等人說了。

“到底是底蘊薄啊。”

理國公感慨道:“咱們大周是百年底蘊了,可北戎分分合合亂者為王,當今北戎王也不過四十歲,從他少年起兵奪得兀術王位,到一路整合北戎,花了也就二十年。”

“但再是天縱奇才,也補不上這時日上的虧空。他一路打仗,哪裡有機會帶著北戎發展民計?”

“大周如今海運都放開了,各種火器層出不窮,西洋傳教士帶著新的曆法和各色古怪的洋玩意兒來到了大周,正是給咱們這盞明燈裡再添加新油呢。”

“北戎則不然,他們對火器的了解,估計還停留在二十年前跟咱們大周的那一場大戰上,那時候他們都不認識火器,騎著馬對著大車上拉著的火器口就衝上來了——最後丟盔卸甲極為狼狽。”

“二十年過去,他們將將整完自家的內亂,論國力,隻怕還不如從前,人才又能有多少呢。”

常將軍等人都在旁點頭:北戎王帶著這兩個副將,論軍事素養和個人本事都遠不如他。

想來也隻有忠字可取。

可為皇者,自然要選又忠誠又有能力的下屬才是,不然忠誠的蠢貨隻會給自己倒著添亂。

北戎王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不,他明白,隻是北戎沒有人供他選擇罷了。

他作為北戎王庭的新王登基不過兩三年,還靠著神話色彩在忽悠人,讓北戎的子民以為他是戰神轉世,所以才戰無不勝,所到之處各部降服。

淳樸百姓不知道神王是假的,難道他自己還不知道嗎?

假的就會心虛。

北戎王必然不信任這些年收攏的旁族將士,這北戎根本不是鐵板一塊。

常將軍忽然道:“衛將軍,能否勞煩你私下裡上封密折給陛下,這抓到的北戎右偏將,不押送入京,而是先留在這兒,咱們好好審審,說不得能挖出有用的大消息來。”

他這是想從人民內部瓦解北戎。

衛刃也是這個意思,否則就不至於頂著大周將士們有點懷疑的目光,也不下殺手,隻是把人活捉了回來。

左將軍擼袖子:“就讓俺來吧,非得把他滿口牙都敲碎,看他說不說!”

常將軍翻了個白眼:“那他還真不說,這種固執的漢子,才不怕疼怕死。”他看著衛刃,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倒是,衛將軍作為‘自家人’動之以情,隻怕能問出更多消息。”

衛刃露出幾分苦笑道:“是啊,畢竟我是他心心念念,要帶回北戎的自己人。”然後他對著理國公等人拱手:“還請幾位將軍到時為我作證,我這是為國獻身去勸降北戎將領,並非私下有交情。”

理國公等人,都連連點頭,同時心裡也抱著許多同情。

左將軍還直接冒了臟話出來:“唉真是xx的xx,這好好的來打仗,小衛將軍還撿了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