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家的家庭模式中,鑒於宋女士人民教師職業光環下的豐富育兒經驗,她順理成章承擔了虎媽一責。
相應的,公司裡說一不二的時先生,在家裡其實就是個溫柔的老父親。
趙老太太溜走的情形雖然可疑,但宋媽對老太太的印象本來就不好,就算猜到了什麼,也乾脆裝作不明白。
至於時爸,女兒生病都這麼嚴重了,誰都不如他閨女重要,自然更不可能教訓時天天。
所以這事倆人隨便問兩句就有驚無險算過去了。
兩個小時平緩地過去。
臨近十點,護士們帶他們一家人去手術室外等候。
上手術台前,時爸爸鼓勵地握了握女兒的手,“天天,加油。”
時天天躺在手術床上回了個大大的笑。
床底滑輪滾動,手術室的門也被緩緩合上。
頭頂依舊是熟悉的刺目白光,感受到身上麻醉效果逐漸發作,時天天眼皮越來越沉,終於緩緩睡了過去。
隻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依稀間她似乎聽到耳邊手術夾與托盤碰撞的聲音。
真是奇了怪了,她都打了全麻了,怎麼還能聽到外界的聲音,難道是麻藥過期了?
時天天自己都被這個想法逗笑了。
雖然能聽到外界聲音,但她其實沒感覺到身上有什麼不舒服,確切地說,她好像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反而像是一團遊離的意識體。
隨著這個想法出現,時天天眼前黑暗的迷霧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扒開,露出了嚴肅的手術室一角。
燈光下,‘時天天’正躺在手術台上,主治醫生站手術床邊認真地給她做手術,旁邊的護士有條不紊地給醫生遞著工具。
人群之外,一個無人看見的穿著藍白色病號服的瘦弱女孩呆愣在原地,茫然地看著看著他們。
她大概二十出頭,臉上沒多少肉,臉色透著一股長期在病痛折磨下的慘白,即使如此,那雙大眼睛裡卻依然閃著光,透著一股生機勃勃的倔強。
時天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居然是透明的。
所以,人死前真的會靈魂出體?
做為經過二十一世紀高等學校素質教育的進步女青年,時天天飛快接受了這個設定,甚至還饒有興趣地湊到手術台前去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不過她忘了一件事,為了保證無菌操作,她頭上蒙了一塊布。
時天天:“……”
要不是頭上這塊布是綠色的,還真挺應景。
手術進行一個多小時,時天天也百無聊賴地看了一個多小時,最後乾脆找了個平整的桌麵坐著他們發呆。
可惜不知道為什麼她不能出這間手術室,不然說不定還能飄出去看看。
‘滴’。
醫院裡檢測的儀器突然發出一陣異響。
主治醫生深深吸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但手術室內的氣氛卻不知不覺間又沉重了幾分,除了醫療器具的碰撞聲,再無其他雜音。
“噗。”時天天拖著下巴,想起之前在網上看過的一個段子,不自覺笑出了聲。
那句話大致是這麼說的:如果手術室醫生嘻嘻哈哈跟你開玩笑,那一般這台手術基本沒啥問題,但如果醫生全程態度嚴肅一聲不吭,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儀器什麼的時天天看不懂,不過她知道她的身體情況確實嚴重了。
——原本就是透明的手,現在顏色變得更淡了。
時天天低頭望了望自己幾乎風一吹就要消散的手掌,下意識將目光投向緊閉的手術大門。
時先生和宋女士等在外麵。
“嘀——”
手術室的那台儀器發出一道更劇烈的聲響,原本還算平靜的手術室突然產生一陣騷亂,護士腳步急促:“周主任,病人生命體征突然下降……”
時天天的手更透明了。
果然不行麼。
一切是不是就要這麼結束了?
雖然已經預想過了很多次,但真到了這一刻,時天天發現自己竟然還是難以接受。
她站起來走到手術室門口,伸出手想要穿過去,結果如預料中一般被一堵無形的牆壁擋住。
可那頭,時先生和宋女士還在等她。
【叮。】
耳邊又出現了兩個小時前曾出現過的幻聽。
而且症狀似乎更嚴重了。
【——代罵係統為您服務,時天天同學你好,我是係統小代。】
【檢測到目前生命體健康度為百分之一,符合係統激活條件,請問宿主是否接受綁定?】
時天天恍若未聞,手放在那道猶如天塹的手術室大門上,努力做著無用功。
不管手術結果怎麼樣,她想出去再見見時先生和宋女士。
【感受到宿主抵觸情緒,現為宿主插播本係統功能廣告。】
【客戶版:你是否有過明明占理卻罵不過彆人的時候?你是否有過明明有很多話想說,結果遇到情況隻能‘嚶嚶嚶’的時候?生氣嗎?憤怒嗎?這種時候,隻需要付出全部憤怒值,你就可以得到一個完美的代罵!】
【宿主版:你是否有未完成的心願?你是否有在罵人方麵有超強的戰鬥力?如果是,你!就是我們需要的人才!】
時天天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