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河畢竟是在小區外麵,時先生選的這個位置離他們進來的入口也有點距離,從這裡往回走還得二十多分鐘。
時先生難得釣了隻魚,往日他用來裝漁具包的空桶這次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隨後他就提著裝了水和魚的桶,時天天背著包,兩人高高興興往家裡趕。
結果還沒走到兩步,天空就落下了稀稀拉拉的小雨點。
抬頭一看,雨正好是從小區那個方向飄過來的。
時先生道:“天天,你把包給我,你撐傘就行了。”
兩人出門時帶了兩把傘,也都沒想到時先生真的能釣上魚起來,時先生現在一隻手拿著裝了水的水桶,撐傘確實不方便。
“行。”時天天拿出時先生帶的那一把更大雙人傘撐了起來,但也沒真的把漁具包讓時先生背,道:“包不重,我背著吧。”
時先生想了想他要是背包反而礙事,就沒再堅持。
越往前走,雨就開始越大。
短短五百米的距離,天空中落下來小雨點便成了豆大的雨滴,地麵上也全是濕噠噠的一片,有些地勢低的地方,儼然已經開始有了積水。
時天天看著眼前朦朧的雨簾,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好大的雨啊。”
秦市向來乾旱,一年都下不了幾場雨,每到下雨天時天天都會特彆高興。
又往前走一段路,等到快進入小區大門的時候,時天天的小半個胳膊已經被淋濕了。
好在現在是夏天,她穿的是短袖,唯一苦惱的是她今天傻乎乎地穿了個白色網麵運動鞋出來。
潔白的鞋麵上已經沾上了些許泥點。
時天天甩了甩胳膊上的水珠,有些無奈,算了,大不了等回去刷鞋好了。
正要繼續往前走,兩人身邊突然閃過一個奔跑的身影。
女人大概三十歲左右,身上沒有帶傘,一隻手放在眼睛上方擋雨,挎著菜籃在大雨中奔跑。
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濕,此刻已經狼狽地貼在了身上。
看樣子是從菜市場一路淋雨淋過來的。
這也太慘了。
時天天心有戚戚,還好他們早上出門帶了傘,不然這會在大雨了奔跑的恐怕就變成她和時先生了。
再去看,女人已經跑遠了,時天天想叫她回來給她借傘都還喊不應。
還好又往前走了沒多久,來到小區門口時,父女倆又一次遇到了這個女人。
小區門口有一個雨棚,算是這一路少有的可以避雨的地方,女人在這裡躲雨。
時天天這才發現,這人不是她們家樓上那個鄰居嗎?
對於這個原本她打算找茬,結果卻被對方卑微的態度弄的快要不好意思的人,時天天還是很有印象的。
這家人做事雖然過分,但是似乎也還算聽勸,後來就再也沒有把床單放下了那麼多過。
看著女人深吸了口氣,又打算衝進大雨裡,時天天‘哎’了一聲,連忙抽出掛在漁具包上她沒用的那把折疊傘,阻止道:“你等等!”
吳莉再一次把濕漉漉的手放在眼睛上,正準備一鼓作氣跑回家,卻被身後的人拉了一下。
她茫然地回頭看了看,正好對上一雙清澈的眼睛。
“彆急著跑了,這把傘借給你,我是你樓下的住戶,你等會回去直接把傘放在我們家門口就行了。”
吳莉聽到她這麼說。
天空中的大雨仍在下著,落在藍色的雨棚上,砸出劈裡啪啦的脆響。
冰涼的雨水落在人的皮膚上,隻一滴,便能讓人狠狠打一個激靈。
一滴是這樣的效果,但如果多了,那就逐漸習慣了、麻木了。
就像她現在的生活一樣。
吳莉摸了把臉上的雨水,愣愣的接過時天天遞過來的雨傘,呐呐道:“謝謝。”
說完,她便拿著傘又要往雨裡走。
時天天眼疾手快地攔住她:“傘不是給你了嗎?打開啊!”
打開?
“哦,打開!”吳莉像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東西,手忙腳亂地打開了傘,禮貌地對時天天道謝,“謝謝你啊。”
“沒事,你走吧。”時天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上次她就覺得這個鄰居很奇怪,沒想到現在變得更奇怪了。
吳莉撐開了傘,又慌慌張張地衝進雨裡。
她今天是出來買菜的,如果回去晚了,就要趕不上做一家人的早餐了,會被罵的。
再一次衝進雨裡,吳莉一隻手撐著傘,另一隻又下意識抬起擋在了眼前,眼裡進雨,如果發炎,也會被罵的。
可是又往前走了幾步,吳莉突然感覺到不對。
眼前沒有雨水飄過來。
她的身上也再沒有落下雨點,也沒有了那種讓她恐懼無比的生疼感。
為什麼沒有雨點砸到她身上?
吳莉抬起頭,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為她有傘了。
她有傘了啊。
她有傘了……
吳莉的腳步慢了下來,看著手中這把她幾乎已經忘記了怎麼用的黑色雨傘,眼淚驀的落了下來。
她到底是怎麼把自己生活過成如今這個樣子的?
*
到家的時候,門柄上果然掛著一把折疊傘。
時天天不意外,一把傘而已,樓上樓下的,不至於連這種東西都要昧下。
進了屋子,宋女士果然已經做好飯菜。
吃飯的時候,一家人閒聊時,宋女士氣惱道:“樓上那家人做事太不講究了,洗衣服總是不擰乾,夏天還好,馬上入秋了,這樣咱家的衣服乾不了。老時,等會你跟我上樓找他們講講理去!”
時天天愣了下。
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