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纏綿之福(1 / 2)

江洛猜不透林如海的心思。

她又不可能跑去書房問, “老爺是準備扶正我,還是單純要多培養個管家”,索性便不再想。

幸好年事已經辦完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她也算做熟了, 今年又在孝裡, 還少了正院的事,她一個人也能辦。

隻是兩個人的活平白都要她做, 江洛當然還是有點怨氣。

尤其旁邊還有個一下就清閒了的魏丹煙對比著, 她更氣了。

她不敢明著對林如海發火, 隻在他又來檢查她寫的字時,半抱怨地說:“從睜眼忙到吃晚飯,好容易才能歇一會, 老爺可彆挑我的字了。”

林如海手下不停, 仍在分彆圈出好的與不好的字, 一麵笑道:“你且辛苦這兩個月, 我有厚賞給你。”

江洛心道,來了來了, 經典的領導畫大餅。

她讓甘梨給錘了會背,等林如海圈完, 還是老老實實坐在案前,按他指導的一個字一個字重練。

“慧紋”之所以極具收藏價值,自然不隻是因為那位“慧娘”早逝。慧娘能將名家書畫繡於繡品之上,且花卉的格式配色雅致,草書的勾踢、轉折、輕重、連斷也都與筆書無異[注], 便是因她出身官宦書香世家,自小精於書畫,胸中自有丘壑。

她將來想仿“慧紋”, 書法自然越精越好。

這都是吃飯的本錢,不能真懈怠了。

何況還是林如海這種真名師一對一輔導!

哪怕晚上寫字費眼睛也認了。

江洛專心練字,林如海專心看她。

雖然已經料到如此,但江氏真的一個字都不問“厚賞”是什麼,林如海還是頗覺無奈。

說她淡泊,她又不是真的無欲無求,有賞賜給她,她笑得比誰都真心。

可若說她貪心,她又似給自己劃了一道線,線外的東西一概不想,一概不問。她不爭寵,不戀權,若不是魏氏有意同她交好,硬請她管家,她連家事都不願意再碰一碰,也從沒似旁人一樣,費儘心思與他“偶遇”,或往書房送各類他懶怠多看一眼的吃食女紅。

他來,她便服侍。他不來,也從未見她心急。

他不留宿,她也沒有一次留過他。

若說她是膽小怕事,目光短淺,也似有理。

可這樣的人,為什麼第一回向敏兒張口,求的卻是讀書上學?

為什麼她父親想捐官,她不但不肯相幫,還要斷了江家向林家攀附的路?

江洛寫到七點五十,看林如海還沒走,便再拿去給他看。

仍有幾個字寫得不好。

林如海:“這‘福’字的形還是窄了些。”

他蘸墨,自己寫一個看,也不甚滿意,又重寫。

寫到第三個,他讓開,令江洛坐:“你再寫幾個我看。”

江洛感覺是在被班主任盯著寫作業!!

她不自覺便握筆更緊。姿勢變了,寫的字還不如方才好。

林如海在她身後一歎。

熟悉的手臂環過來,手把住她的手,寫下一個結構合宜,意態風流的“福”。

江洛第一次知道,這個字也能叫人看出纏綿婉轉。

窗外,天上飄起了小雪。

甘梨和冬萱在堂屋烤火,一麵伸著脖子往裡看,見老爺和姨娘越靠越近,都要貼在一起了。

姨娘仰頭看老爺,老爺又俯身,兩個人的眼神真和要粘住似的。

叫人臉紅。

冬萱悄聲笑問甘梨:“這回老爺可不走了吧?”

甘梨也盼著老爺能留下。

如今都十二月了,離太太的周年隻剩不到四個月。姨娘便是這時候有了,想來也不妨事……

可兩人滿懷期待等了一刻,卻看見姨娘站起來給老爺拿鬥篷。

冬萱忙進去說:“姨娘,下雪了呢。”

巡鹽禦史衙門的屋子不是玻璃窗子。江洛走到堂屋門邊,向外一看,天上果然飄了些小雪。

她便笑問林如海:“老爺再抱個手爐吧?”

冬萱暗自跺腳,看甘梨姐姐忙給姨娘的手爐填了炭,姨娘拿給老爺。

林如海笑道:“我拿去了,你還有用的?”

江洛回身送他:“有呢,老爺明兒讓人還我就是了。”

天冷,林如海不叫江洛多送,到了院外,自有小廝們圍隨著回書房。

冬萱知道自己太急了,不好說話,索性閉上嘴,專心收拾,預備服侍姨娘歇下,隻不住給甘梨使眼色。

甘梨也一肚子不解,又兼年紀比冬萱大幾歲,更知人事,便低聲問姨娘:“今日都這般了,姨娘為什麼還不留老爺?”

江洛:“老爺想留,我不說也會留。我以為你們都明白了。”

姨娘話裡有極淺極淡的失望,甘梨連忙說道:“不是我們不懂……是、是……老爺都快一年沒在後院了,姨娘不留,若叫彆人留下可怎麼好?”

老爺宿在姨娘這的時候,回回動靜都不小,一弄……就是一兩個時辰,可見、可見老爺不是在女色上十分不要緊的……

彆個雖然不得老爺喜歡,可她也聽人說過,男人想做那事上了頭,哪裡還挑剔那麼多呢……

江洛聽懂了甘梨的潛台詞,一時有些無語。

她該怎麼解釋呢?是說她根本不在意林如海那東西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純潔性,還是說她認為林如海不會隨便睡人,就算睡個一兩次也不會太上心?

這樣是不是顯得她太“信任”他了,更會讓甘梨她們多想?

怎麼說都不對勁,江洛就往賈敏身上扯:“誰在這時候留老爺,老爺便得了一時的快活,過後想起來,覺得愧對太太怎麼好?”

甘梨馬上表示明白了,再也不會多嘴。

又過幾日,十二月中旬,各人過年的新衣裳都做好了。

衣服上午就送到各房裡,江洛卻直到下午回屋子才能仔細欣賞。

今年因在孝中,大家的新衣裳做得都比較素淡,沒有大紅大紫大綠,都是更淡一色的喜慶顏色,粉紅、藤黃一類。

不過江洛覺得這樣更好,更耐看。

而且這時候的染色技術還不支持衣服多次洗滌後顏色如新,基本上下水三兩次就都“半新不舊”了,顏色淡些的衣裳也更耐穿。

江洛挑出一身除夕穿的,一身初一穿的,把餘下的收起來,又大概檢查一遍存起來的布料衣服。

說起來,她去年冬天的衣服還有一件棉襖、兩條裙子沒穿過,前年的一條褙子也是簇新的。

這時代的衣服不比現代的獲取方便,屬於硬通貨,拿去外麵和糧食一樣,直接能買東西。有一等盜賊,便專門在城外扒人家的衣服到當鋪裡賣。普通人家要吃不起飯時,一件沒補丁的棉襖便能換來幾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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