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子是在準備給它捆綁起來打麻醉的時候掙脫束縛逃竄到走廊的,原本就算它跳下工作台也出不去醫院,因為醫院的玻璃門是關著的,但恰好那個時候有兩個顧客依次進入,團子就趁著這個空隙左拐右拐的跑了出去,速度之快,嚇得顧客跳腳,生怕踩到。
醫生護士去追,徐莉和王懷仁看到後剛齊齊站起來,肥團子已經衝出門外,竄入路邊的綠化帶,隻見綠化帶一陣抖動,它一路往右邊跑去,那個方向隻會離家越來越遠。
這可把王懷仁和徐莉急壞了,本來一路上還擔心團子鬨人,好不容易安安穩穩給帶到寵物醫院,坐下來還沒多久,眼睜睜看著團子從眼前跑走,一眨眼的事。
“這可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王懷仁急得直拍腿,旁邊的醫生護士也是一臉焦急和愧疚,大家跟著去綠化帶翻找,團子早已不見蹤跡。
醫生還算冷靜,說:“我這就安排人去詢問周邊店鋪有沒有監控,看看監控能不能找到團子。”
看監控這個事兒可不是一時半會能看完的,還得一家一家去問商家能不能給調下監控,這樣可以了解團子的去向,徐莉跟著醫院的工作人員去路邊商店看監控,王懷仁則和醫生沿著路邊的綠化帶叫著團子的名字,直到兩點多才想起來該吃點東西,吃完東西接著找,依舊一無所獲。
晚上九點多,誰都熬不住了,王懷仁和徐莉開車回家,並且通知小兒子準備點團子的照片去樓下打印店打印尋貓啟事,順便在朋友圈也發布尋貓啟事。
王懷仁和徐莉十點十分到家。
小傑把打好的尋貓啟事放到桌子上說:“明天一早再去找嗎?”他是高三生,周末也得上課,並不能跟著父母一塊找。
王懷仁歎口氣說:“這麼晚了,夜裡冷,也不知道團子在外麵怎麼過。”心裡焦急,可找了一白天也沒找到讓他們也很沮喪。
徐莉勸慰道:“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起來就再去那邊看看,不然哪有精力繼續找,明天把尋貓啟事拿上,記得拿膠水。”兩人年紀都大了,熬一白天找貓已經精疲力儘,晚上不休息,第二天一準更沒精神找,隻能這般先安排著。
因為操心流浪在外的團子,無人注意到星星也焦急的走來走去。
星星看著鏟屎官們沒精打采的草草洗漱睡下,心裡越發擔心團子的安危。
雖說現在已經暖和,可夜裡還是有些冷的,也不知道這肥團子怎麼樣了?
那層脂肪雖說能頂一會,可它畢竟出發之前已經沒吃東西,跑出醫院也不知道能找到什麼果腹?
星星看向玄關,看向那扇對於他來說可以輕鬆打開從而離開的大門。
他一邊焦急團子,又擔心自己真的偷跑出去,到時候王懷仁和徐莉更加擔心不安,也怕給他們添亂,簡直左右為難。
這事兒王懷仁也和王周講了,本來也不打算跟他說,但不說他看監控就知道團子不見了,怕他胡思亂想更糟糕,沒再隱瞞,全部詳細講了講,急的王周直接發動高中同學群,希望大家能幫忙發個朋友圈,但想要重新找到是很難的,他也知道,但還是想多創造點機會,沒準就找到了呢?
愛貓丟了,一家四口誰都著急,小傑也托同學發了尋貓啟事的朋友圈,還特意打聽丟貓地方有沒有同學在那邊住,讓同學回到家了也多留意一下。
星星不想給大家添亂,耐著性子在家等了兩三天,團子依舊沒被找回來。
這幾天吃東西都沒胃口,可他知道不吃東西不是事兒,加上心裡有個計劃,便勉強自己多吃點,養足精神。
團子在星星眼裡是很嬌氣的小可愛,一想到在外風餐露宿兩三天他都不敢想會發生什麼,在大家都疲憊不堪一無所獲的時候,星星終於不再等待,半夜三更,趁著鏟屎官們熟睡後偷偷打開門溜了出去。
他去過幾次寵物醫院,在車上就有觀察過路線,淩晨兩三點的街道上幾乎沒什麼人,偶爾才有幾個過路人騎著電動車,他沿著牆邊前往寵物醫院附近,決定以寵物醫院為中心在這個方圓幾裡內尋找團子的蹤跡。
星星身形輕盈,四腳並用,移動速度很快,偶爾發現有流浪狗就找到排水管順著上去,來到商鋪的遮陽棚上來躲避流浪狗的襲擊。
開車十來分種的路程,他加快速度,用了三十分鐘到達目的地。
一路上並不順利,除了遇到流浪狗,還有突然竄出來的流浪貓衝他低吼,似乎是侵入了屬於它的地盤,正在驅趕他這位不速之客。
先是在寵物醫院外麵的綠化帶來來回回走了兩遍,確定沒有團子後隨後朝著王懷仁口中所說的一路往右的方向找尋,葉露從片片綠葉上滑落,打濕星星的皮毛,他一邊找一邊呼喚團子,企圖用聲音吸引團子出現。
在綠化帶一無所獲後,星星從裡麵跳出來,繼續往右走。
“喵——”
“喵——”
因為他的叫聲,引來路邊商鋪二樓睡覺的住戶,拿起喝完的易拉罐就往樓下砸,哐當一聲砸在星星不遠處,巨響讓星星下意識往旁邊跳去。
“他媽的吵死了,發什麼春呢!”被叫聲吵的煩躁而罵罵咧咧。
星星頗為抱歉將睡眠中的人類吵醒,但他現在更著急找尋團子,也隻能在心裡說聲抱歉,繼續往右走。
“喵——”
不知道走了多久,發現有一個小公園,星星猶豫片刻,直接跑了進去。
小公園的門口看似小小的,但進去後範圍挺大,有山丘,公園圍繞著這個山丘而建,他先是圍著山邊的跑到走了一圈,因為運動量太大,逐漸感到口渴,找到一處戶外洗手台,他將水龍頭扭開,喝了好幾口水關上水龍頭後繼續找尋。
彼時的一處草叢中藏著一隻黑貓,因為顏色太黑,星星並沒有立即發現它,當對方趁其不備跳躍出來時,他才注意到,但那個時候閃避已經來不及,直接被對方撲倒。
星星翻個身想要逃開,對方的爪子牢牢按住他的後頸不讓他翻動,牙齒頂住星星的腦袋,一看就是在戶外生存很久的流浪貓,精通各種捕獵技巧,它所具備的能力是被家養的星星所沒有的。
對方連聲音都非常低沉充滿威脅,震懾著還想繼續掙紮的星星。
出於動物本能,星星的身軀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不過很快他就鎮定下來。
黑貓看星星不再妄動,動作減輕,隨後在他屁股後麵嗅了嗅,似乎發現是一隻公貓後,叫聲都有點意外,隨後鬆開爪子,直接將星星給推到一邊。
“喵——”
渾身上下都表現出:真他爹的掃興。
顯然一開始對方把星星當成了一隻母貓。
星星停留片刻,看黑貓甩著貓尾巴慢慢轉身離開,立即往山上跑,順著石階而上,繼續尋找團子。
他在山上繼續呼喊。
“喵——”
山上顯然不止有一隻流浪貓,隨著他的叫聲,其他喵咪聽到動靜也跟著叫一聲,但這些此起彼伏的叫聲裡,沒有一隻屬於團子。
團子的聲音星星怎麼會忘記。
鏟屎官們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星星又怎麼可能僅僅憑著幾個小時的尋找就將團子找回呢?
星星知道當太陽升起,鏟屎官們起床發現他不見一定會很焦急,但他不想現在回去,一旦回去,鏟屎官們一定會將家門弄的更加牢固,從而讓他難以出門,他一定要找到團子後再回去。
團子到底跑到哪裡了?
一天一夜,星星都在這個小公園尋找,裡裡外外全部走了一圈,確定沒有團子後,第二天夜裡,星星在公園喝了點水後離開了。
餓的時候就去垃圾桶找吃的,偶爾會遇到一些善良的人類在公園放置一些貓糧,倒也不至於餓肚子,隻是沒辦法達到在家裡那種吃很撐的程度。
離開小公園,越到右邊越偏僻,街道也沒那麼乾淨繁華,街尾小巷堆積著環衛工來不及收拾的垃圾桶,肉眼可見發現周圍聚集著一些流浪狗,星星遠遠看到就繞路而行,一隻狗狗還能對付對付,好幾隻聚在一起可隻有被撕碎的份兒,他不會冒這個險。
找團子很關鍵,前提是得先保全自己的生命,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
右邊沒找到後,星星轉變方向從另一個地方返回,因為偏僻,這裡還有不少自建房,自建房的樓頂沒有那麼高,它從樓頂穿梭會安全很多,每到一處,呼喊的聲音也能讓附近的生物聽到,至於會不會吵到自建房裡的人類休息,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找團子找團子,滿腦子都是找團子。
雖然換個路線折返,但漸漸地越往中心區域環境越好,流浪狗的出沒也逐漸減少,星星因此也從大片自建房下來,沿著綠化帶走。
偶爾會碰到幾個吃夜宵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彼此聊著天吹著牛,比起流浪貓狗,麵對人類,星星會下意識放鬆警惕,這也導致他被故意用石頭踢他的人類給砸到。
那個嘴裡叼著煙站在路邊的男人,渾身酒氣,發現星星在綠化帶旁邊,故意用腳踩著一塊石頭擺好位置,直接踢向星星。
星星吃疼,喵嗚一聲重新跳到綠化帶內部。
而成功踢到的人類得意洋洋地跟旁邊的同伴說:“我這精準度,可以代表國足出征亞洲賽了。”
星星走遠一點後才臥在地上查看疼痛的地方,石塊砸到了他的肚子,也就是肋骨那裡,現在還在疼,舔了舔後有所緩和,還好沒有破皮,不然破皮感染發炎就麻煩了。
被石頭砸到的那一刻,星星內心想到的是,外麵這麼多危險,團子該多害怕,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能不能找到吃的……
作為哥哥的星星真的是操碎了心。
路上他發現了團子的尋貓啟事,旁邊還貼著它的。
家裡的鏟屎官們一定焦急壞了。
星星在路燈的照耀下看了一會兒關於他和團子的尋貓啟事繼續前行。
有時候星星會想,團子那麼嬌,受不了的話會不會主動靠近人類撒嬌求抱抱,或許這個時候它正在溫暖的人類家中吃著愛心餐,這樣的話,他就不會那麼擔心了。
就怕它還在外麵流浪,被欺負,遇到壞人。
越想越揪心。
星星在外麵足足三天三夜,依舊沒找到團子的影子,倒是把附近喜歡貓貓狗狗的商鋪摸清楚了,因為這些商家關門晚,偶爾看到流浪貓狗還會給整點吃的,星星也被喂過。
第四天夜裡,星星在一家商鋪門口吃到了小魚乾,他思考著如果還不能找到團子就回家,在家休整一段時間再找機會出來看看。
吃完小魚乾的星星衝好心的人類喵嗚一聲,給她表演個轉圈,抬手,還有臥下,逗笑了對方後,轉身離開。
再次路過寵物醫院時,會發現周圍每隔幾米就貼了一些尋貓啟事,一開始隻有團子的,後來是印有他和團子兩隻貓照片的尋貓啟事。
王家的確亂了套,當早上起床發現星星不見的時候,以為他在王周的屋裡臥著,給倒上貓糧後他們就趕緊拿著尋貓啟事出門了,中午回來吃飯,還是不見星星的影子,這才四處找,家裡角角落落都沒看到,查看王周買的那個監控,這才發現貓咪半夜從監控視角消失後再沒出現,從監控的聲音裡可以聽到門似乎動了下,這顯然是開門關門的聲音,雖然很輕,但那哢噠一聲確確實實是關門聲。
王懷仁都不敢想,繼團子跑丟後,星星竟然自己跑出了門,好懸沒心臟病,不然直接得捂著心口難受的坐到地上。
“星星怎麼也跑丟了,他怎麼會自己開門,從前也沒見到他開過家裡的門啊!”對於星星自己把門打開跑出去這件事很是驚訝。
徐莉甚至自我懷疑是不是晚上睡覺前他們沒關好門,所以星星才跑出去了,很是自責。
“難道門沒關好?”她仔細回憶,想了許多次,最後查看監控才確定,自己進來的時候是關好房門的。
王懷仁猜測說:“我們早該想到,星星那麼聰明,他肯定能學會自己開門,之前不開是沒想過離開,但團子沒回家,所以他也著急才跑出去的嗎?”說完一臉的苦惱,很不安。
在他眼裡,兩隻貓咪都是家裡千寵萬寵的寶貝,出去了,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兒,被欺負了可怎麼好,餓肚子沒東西吃怎麼辦。
想到此,夫妻倆分頭行動,一個連忙去打印店重新打印尋貓啟事,加上了星星的照片,另外一個先在樓道還有小區內尋找星星。
從前徐莉總念叨讓王懷仁沒事多跑跑步,減減肥,現在好了,找兩隻貓這六七天,食不下咽,茶飯不思,肚子都小了兩圈,是瘦了,但氣色看起來沒從前紅潤,顯然丟貓這事兒讓夫妻倆都非常難受。
徐莉更是自責說:“兒子去之前我們還保證會把團子和星星照顧的好後的,他前腳走,後腳咱們就把兩隻貓給弄丟了,他在外麵也不知道多難受,肯定心急,還回不來,唉,怎麼會這樣。”
王周也難受,微信裡提了好幾次。
“後悔沒讓你們把星星也帶上,當時要是把星星帶上,團子再害怕應該也隻是跑到它哥哥旁邊求安慰,而不是跑出醫院……”
以前王懷仁總念叨這屁大點的城市,開車半個小時就逛完了,沒勁,如今找兩隻貓,都快把街頭巷尾翻遍了,就是找不到,也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這破城市也沒有那麼小,還有點大,大到怎麼都找不到走丟的兩隻心肝寶貝。
“我的星星,我的團子……”
發動在市裡的其他親戚一塊找,又找了幾天,依舊一無所獲,最後徐莉也不好意思托親戚繼續幫忙,兩口子逐漸接受了貓咪走丟這件事,雖然心裡埂著,但時不時的還會印一些尋貓啟事貼在公告欄上,希望某一天還能再碰到兩小隻。
徐莉的姐妹知道她丟了貓咪人都消瘦了,提議給她再買一隻貓,徐莉聽到後連連拒絕。
“不養了不養了,養一隻付出了感情,跟養孩子似的,丟了也跟孩子被拐了似的難受。”怕再養一隻出現什麼事兒,接受不了。
這種失去的感覺不想再體驗了,太不好受,所以抗拒重新養新的寵物。
有時候夫妻倆晚上會自我安慰。
“沒準它們跑了後被其他有愛心的人收留了,隻要不餓著肚子有個地方住也不錯。”
*
找團子的第十一天,星星決定回家。
他一度找到了城邊,在城邊的玉米地裡還逛了逛,都沒找到團子,他和王家夫妻一樣心灰意冷。
回去的路上垂頭喪氣。
“汪汪汪——”
星星披星戴月的往家趕,路上遇到一隻枯瘦如柴的流浪狗時,他並沒在意,這一隻夠他不怕,甚至還威脅性地呲了呲牙,流浪狗看星星一臉不好惹,往後退縮了幾步,停下動作。
星星看它沒有再跟過來,加快腳步往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