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渾身是血,模樣有億點點嚇人,為了防止有不明真相的路人報警,伏黑惠隻能打電話讓伊地知高潔過來接人。
放下手機,三人找了個相對來說很少有人經過的小巷子,狼狽的靠在牆邊互相看著,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最後,釘琦野薔薇看了一眼伏黑惠,又和虎杖悠仁對視一眼,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起來。
伏黑惠也忍不住彎了一點點眸子,綠色的眼瞳中染上了笑意。
有時候,少年少女們的笑點就是如此的蠻不講理以至於莫名其妙。
伊地知高潔來的很快,沒什麼精氣神的社畜帶著三人進入了咒術高專的地界。
五條悟不在高專。
雖然感覺有些意外,但一想到對象是五條悟似乎就完全不會意外了呢。
不過同樣是前輩的七海建人還在高專,校醫室的老師家入哨子也在,雖然找不到五條悟,但這兩位前輩也經曆過夏油傑在高專的那段時間。
家入老師更直接是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同期生。
三人進入了醫務室。
……
七月,正值酷暑之際,涉穀幾乎是人頭攢動,難耐的熱氣彌漫著街頭的每一個角落。
在一個鮮有人踏足的清潔工具擺放間,一個常人無法看見的怪物帶著一個黑頭發的青年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青年被怪物黑色粘稠的力量半裹著身體,狹長的狐狸眼安靜的闔著,黑色的發絲乖巧地被汗沾濕在臉側,與任何時候的「夏油傑」都不一樣。
他現在顯得格外的乖順。
或者說。
死寂。
無論是看見五條悟的第一次死亡還是第二次、三次,或者說是看見了其他人的死亡,夏油傑從來沒有表現出過這樣的情緒。
但他現在似乎是真的累了,闔著眼睛無動於衷。
咒靈嘶吼著不成句的詞語和音調,表情猙獰地,十二隻血紅色的眼睛狠厲地盯著安靜的青年,咒力再一次翻湧蒸騰起來,就如同他們的主人一樣,殺意翻騰的如同附骨之疽一樣攀附著青年的身體。
像是要把他一滴不剩地撕碎,腐蝕掉。
青年任由咒力攀附,他感覺到了頸項上再一次攀附上了冰冷的手指,感覺到腹腔被鈍器強行刺穿,聽到血肉被撕扯撕裂的聲音,感受到因此帶來的窒息和痛楚。
但他很平靜,他想,這就是最後的結局了吧。
以一種平凡的方式誕生,儘管中途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歲月,最後卻還是隻能默默無聞的死在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裡。
——也許會成為新聞上的一個獵奇信息也說不定。
夏油傑這麼想著。
思維變得遲緩了許多,但他仍舊感覺到腹腔的鈍器被抽了出去,頸項上麵的禁錮在一瞬間緊了,然後也消失了。
睜開眼,一抹亮眼的蒼藍色倒影在了夏油傑的眼中。
是悟。
他腦海裡模糊地出現了一個念頭。
「真是的,唯獨這個時候,這一次沒有這麼草率的就死去啊。」
身體因為失血過多以及大腦的極度缺氧導致了夏油傑在失去支撐的一瞬間,不受控製的向前倒去。
五條悟接住了他,一雙六眼陰冷的看向了咒靈逃跑的方向,把夏油傑抱在了懷裡。
他把人護住,一聲呢喃隨著風飄散在了空中。
“真是不讓人省心啊,傑。”
咒靈跑掉了,五條悟並沒有追上去的打算,畢竟比起摯友,其他的事情都顯得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五條悟帶著他回到了高專,家人哨子正背對著大門與一年級生們聊著什麼。
“傑啊……真是難以想象他經曆了什麼呢。”哨子這麼說道。
五條悟進門的動作頓了一下,而虎杖悠仁則是敏銳地發現了他,舉起手臂擺動了幾下,“誒?五條老師回來了嗎!”
隨著小老虎帶著朝氣的聲音,其他人也往這邊轉過了頭。
家入哨子第一時間看向了五條悟手中的人性,觸及到了那張熟悉的人臉,她微不可覺的頓了一下,“悟,你終於想清楚了要把傑的屍體給我解剖了嗎?”
“誒?夏油老師死了嗎?!”虎杖悠仁發出了震驚的聲音。
“沒有啦,哨子為什麼這麼想啊。”五條悟果斷反駁,“傑隻是昏過去了啦。”
“哦。”家入哨子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隨後發出了失望的聲音,她叼了根煙,“真是可惜啊,我想要解剖你們倆好久了。”
正準備點煙的時候,她的餘光瞥到了一縷粉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掃興的吐掉口中的煙,家入哨子順手把打火機拍到了解剖台上,“傑怎麼了?”
五條悟把夏油傑放到解剖台上,順手又把打火機扔到了桌子上,嘴上應答道,“啊,出現了一隻特級咒靈。”
隱含的意思不言而喻,但這個消息也同樣很含糊。
什麼咒靈,這麼出現的,為什麼會打不過,這些信息全都沒有透露。
家入哨子也沒有想要強行探究的想法,她隻是擰起眉,“一隻特級咒靈就能把傑傷成這個樣子啊。”
她抬起手給夏油傑拍了一個反轉術式,毫不客氣的嘲諷道,“變拉了啊,悟和傑。”
反轉術式的療效不是一般的好,夏油傑腹腔幾乎有兩個拳頭那麼大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頸項中紫的接近於黑色的掐痕也逐漸變淡,直至消失。
“啊,畢竟不是簡單的特級詛咒嘛。”五條悟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撐著腦袋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夏油傑。
“醒了的話就睜開眼吧,傑。”
隨著五條悟的聲音落下尾調,夏油傑如同鴉羽般的眼睫顫動了幾下,逐漸掀開露出了內裡漆黑的眼瞳。
他坐起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抿唇保持了沉默。
——他怎麼感覺自己最近從病床上坐起來的次數有點太多了?
鹿齊忍不住把視線投向了身下的解剖台,麵無表情。
這次直接打破了記錄,從解剖台上坐起來了。
……等等為什麼是解剖台啊?!校醫室裡麵應該有這種東西嗎?!而且他很明顯看著都沒死對吧!!
鹿齊欲言又止,所以他們是默認了自己必死對嗎。
五條悟出聲打斷了鹿齊腦內飛速刷著的彈幕,“傑,不打算改變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帶著磁性的音色染著笑意和狂傲,還有一絲的認真。
在場沒人能夠聽懂五條悟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語,但氣氛卻莫名的凝重,他們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著黑發青年的回複。
直覺告訴他們,這很重要。
大概過去了五六分鐘,夏油傑笑意盈盈的聲音響了起來,“好啊。”
他漆黑的眼瞳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聲音分明染著笑意,卻能讓在場的所有人感覺到沉重壓在心頭。
“最後一次了,就讓我看看奇跡吧。”
太陽徹底沉入了雲中,天色暗了下來。
……
夜風親吻著夏油傑的發梢,廣闊而又平坦的操場上,夏油傑隨地坐下,雙手撐地仰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
“在稠黑的天幕中,會有星星撕裂出來閃爍嗎。”黑發青年明明望的是漆黑的天幕,瞳孔卻沒有聚焦,他微微失神的低喃道。
“那是當然的啊。”五條悟白色的發絲散落在臉頰周圍,漆黑一片的眼鏡擋住了蒼藍之瞳的亮色。
“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有星星的。”
六眼神子緊挨著黑發青年的身體坐下,和他並排著望向天空。
剛才還漆黑一片的夜幕,此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幾顆細碎的星星撕裂了一小部分,不規則的閃著星光。
夏油傑抬起手,像是想要抓住那幾顆星星,又像是僅僅想要觸摸,隔了一會兒,他說道,“悟怎麼知道我會在這個地方?”
白毛握住了青年的手,帶著他一起向下躺去,發絲淩亂的散在地麵,他略帶驕傲的聲音響了起來,“哼哼,那麼多年的摯友可不是白叫的。”
“想聽一下嗎?我的過去。”夏油傑啞然失笑,一直沉重的心情似乎變得輕鬆了起來,隨著夜風一起,好像要飛到天上去了。
“啊,當然。”五條悟雙手墊在腦袋下麵,欣然同意。
“從哪裡說呢。”夏油傑眯起眼睛數了一下天空中的星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其實在我的世界,和你們的發展差不多。”
“說起來,你已經發現了吧。”
“我的謊言。”
五條悟意味不明的輕哼一聲,抬手摘掉了墨鏡,那雙蒼藍之瞳毫不掩蓋的露在了外麵。
那種完美的世界,加上夏油傑矛盾的表現,要是還沒有發現的話,他這個最強恐怕就隻是徒有虛名了。
“啊,一不小心說了一句廢話。”夏油傑輕鬆的笑起來,“畢竟悟一直都很敏銳啊。”
不,他沒有。
五條悟在心裡反駁了摯友的話,至少——至少在那個時期,他一點也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