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神嗎？
由於工藤優作的話,黑發的少年海藍色的眸子裡透出幾分不合時宜的茫然來。
他當然不可能不明白自己不是神，他也沒有那麼自大地認為自己是神。
可與之相對的，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救不下阿陽和01姐姐,隻要……隻要再努力、再努力一點不就好了嗎？他為什麼那個時候沒想起來呢？他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呢？
諸如此類的念頭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忍不住自責、忍不住厭惡那個當時把事情做得一團糟的自己。
明明隻要這樣做就好了。
工藤想。
不知道陷入這樣的情緒了多久，但回過神來的時候,迎麵看見的就是工藤優作略帶些嚴肅的表情。
少年下意識地往後坐了坐,心底帶著不明意義的恐懼促使他躲開了工藤優作想安慰他的手。
不……不該是這樣的。
他怎麼能……怎麼可以被這樣對待呢……他是罪孽滿身的惡人不是嗎？
工藤優作看著他這幅恍惚的模樣歎了一口氣。
看來是沒聽進去了。
想要重新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被柯南搶先開了口。
變小的高中生偵探表情嚴肅地想要點醒自己這位同位體,“你根本做不到那麼多事情，再說了,就算是神也不可能做到兼而顧之……既然如此，那為什麼直接不要把這些事情都當成自己的原因呢？”
柯南看著眼前的少年,看著那雙好像一絲風浪都沒有掀起的眸子。
他知道他所說的這些話，其實沒有什麼說服力。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希望能拯救所有人——至少,他能看得見的人。
該說不愧是同位體麼？柯南在他身上看見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特性。
隻不過自己仍舊有著遠大的理想,而他，已然把自己的希望壓縮到了最小。
也許是因為他同理心不強,但柯南更傾向於，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救不了很多人，於是有意識地縮小自己的希望，有意識地不去看其他人。
畢竟看不到了,就可以自欺欺人了不是嗎？與其被無法拯救彆人的痛苦挾持著鮮血淋漓地跪在黑暗中,倒不如閉上眼睛主動沉於黑暗。
隻是屬於「工藤新一」的理智仍舊吊著他，讓他不至於沉下去；身體卻又被現實壓得浮不上去。
黑發的少年望著他，表情沉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內容卻像是把自己打入了無底的監牢之中。
他說:“可是，這些本該是我能夠做到的。”
工藤優作聞言看了看他，張了下嘴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
那些人在少年的心裡占據的位置太重了，他的特性也讓他無法對自己好友的死去視之不理。
那一切都是外界導致的死亡，但不可否認的是，那確實和少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少年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從這樣的情緒中脫離出來，與其強行把他扯出來，讓他突兀的失去了對自己的認知，倒不如先保持這樣，慢慢的對他潛移默化。
溫水煮青蛙，大概才是對待這個敏感又脆弱，並且已經千瘡百孔的少年最好的方式。
男人伸手提醒了一下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柯南，看著工藤的眼睛裡帶著讓人安心的寬和，語氣也很沉穩，“好了，下麵是禮物的環節。”
工藤本以為他們還想說些什麼，低著頭沉默著思考要怎麼才能不讓他們失望，如今聽到了這樣突兀的結束言語，猛地抬起頭，臉色有點蒼白。
是……不想再和他說什麼了？
視線與工藤優作交彙，男人對著他安撫性地笑著，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
這樣體貼的表現讓工藤感覺到有些瑟縮，但終究沒有躲開了，在對方抽手離開的時候，還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勾起唇角回了他一個笑容。
不過臉上帶著些許蒼白，嘴角的弧度也略微有些勉強。
他很想給這些人一個滿意的答複，很想輕輕鬆鬆的告訴他們:“好，我就這樣做。”
但是他做不到，他的大腦不斷地告訴他:這就是你的錯，你無法逃避，你也不能逃避。
從內心上來說，他也確實不能逃避這些事情——如果連他都逃避了，那那些死去的友人……還算些什麼呢？
一個人真正的死亡不就是被彆人遺忘嗎？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們迎來第二次死亡，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他的錯。
“禮物都在這裡了。”工藤有希子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從樓梯的拐角處走過來，手裡抱著一大堆禮物。
“嘛，這些就是新一的禮物啦——”工藤有希子把禮物放倒工藤麵前的桌子上，淺笑盈盈地看著他說道，“這些都是大家給你一個人的禮物哦～”
工藤怔怔地把視線從工藤有希子的臉上移到桌子上，看著那些包裝得花裡胡哨的禮物，指尖忍不住有些顫抖，“他的……禮物呢？”
聲音不大，且帶著很深的恐懼。
在恐懼什麼呢？鳩占鵲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