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明(01)(2 / 2)

玫瑰白塔 明開夜合 14557 字 9個月前

寧樨也揀出一個盒子,墨綠色包裝紙,她愣了一下,意識到會選它,是因為它像歌手大賽那天晚上,溫嶺遠送給她的那一束花的包裝。

三兩下拆開,裡麵是一對耳環,黃銅質地,不規則設計,一邊是弦月,一邊是滿月。她拿起來在耳朵那兒比劃一下,笑說:“這個我喜歡,我拿走了。”

站起身來,她雙手插進上衣口袋裡,“我走啦,剩下你們慢慢拆。”

溫嶺遠站起身,“我送你去打車。”

“不用送,”寧樨腳步頓一下,做好心理建設才抬頭,笑一笑說,“讓家裡司機開車送我過來的。就等在外麵,不能久停。”

“我送到門口。”溫嶺遠堅持說。

寧樨在院子裡停下腳步,看見初次來青杏堂,那開紫紅色小花的樹,春寒料峭,隻剩枝椏,似乎要再等一些時日才能長出新葉。

寧樨想到,他還欠著她一副字,也還欠著這個花的名字。

溫嶺遠注意到她的目光,“上次問過爺爺,他說,這花叫做……”

“你彆告訴我!”

溫嶺遠愣一下。

“我不想知道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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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的原則,寧樨在省藝術統考過了之後,還報了好幾所學校的校考。

有幾所都在北京,和蘇雨濃的考試時間一致,三月下旬,兩個人結伴一起過去。

蘇雨濃堅持沒有要家長陪同,因為聯係了姚占雲接送。

寧樨不喜歡乘坐任何會超過兩小時以上的交通工具,她備好了頸枕、眼罩和拖鞋,一上飛機就開始睡覺。

等醒來的時候,頭頂的燈是亮的,蘇雨濃捏著小鏡子在補妝。這一點寧樨是真的佩服,蘇雨濃仿佛被使命感支配的女明星,走在機場也要做最光鮮靚麗的那一個。愛情的力量太偉大。

“要到了?”

“還有半小時落地。”

寧樨打個嗬欠,“那我再睡一會兒。”

姚占雲開一輛特斯拉Model S來接。寧樨無法欣賞姚占雲這個人,但他挑車的品味仿佛還可以。

他人靠著車門,舉著大拇指往裡一指,“走唄!先吃點夜宵?”

寧樨說:“你們去吧,我有點暈機,想先回酒店休息。”

蘇雨濃說:“先送我們回酒店吧,放了東西再說。”

寧樨一路開著車窗通風,北京的沙塵天氣吹得她臉都乾燥得發疼。

到酒店之後,她隻想趕緊睡一覺。

“你這麼早睡,半夜不會失眠?出去吃一點東西再睡吧。”

寧樨摸一摸自己的喉嚨,“我感覺嗓子狀態不太好,不敢這麼晚吃東西了。明天還要考試。”

蘇雨濃單獨和姚占雲出去了,囑咐她自己燒一點熱水喝。

寧樨洗過澡,把窗簾拉滿,關上燈,拆出來一個蒸汽眼罩,戴上以後鑽進被子裡。

不知道睡到了幾點,有人敲門。

寧樨摸到床頭的燈,打開,頭重腳輕地下床,找到拖鞋。

在門口問:“誰啊?”

“我,姚占雲。”

“有什麼事?”

“給你送點兒東西。”

寧樨猶豫一下,把門打開。

姚占雲遞過來一隻小小的塑料袋,“潤嗓子的藥,你不狀態不好麼。”

“啊,幫我謝謝小雨,她真細心。”

姚占雲怔一下,望著她,笑得意味深長。

寧樨立即反應過來,沒有伸手去接,“……不過我不能收,我們老師囑咐過,不可以自己隨便用藥。”

“就一點兒枇杷膏,喝了能有什麼事兒?”

寧樨堅持不接。

姚占雲笑了聲,“跟我還這麼客氣。”倒沒勉強她,又問,“你在北京留幾天?跟小雨一塊兒回去?”

“我比她少考一天,我等她。”

“那行,你們多待一天吧,考完了我帶你們出去玩。”

“飛機票都買好了,不能改簽。”

姚占雲又笑,“小雨可不是這麼說的。她說你們怕有變故,回程機票還沒買。”

“……”

姚占雲半開玩笑道:“你這人,戒心這麼重?”

寧樨覺得自己要受不了這個人了,她跟蘇雨濃雖然不同房間,卻是在同一層,他膽子怎麼就這麼大,“……要是沒彆的事,我就進去了?我還得給我男朋友打電話。”

“你有男朋友這事兒,小雨怎麼不知道?她可是說的你沒有。”

“……”

仿佛感覺到寧樨已經處在要生氣的邊緣,姚占雲笑說:“行了我走了,逗你玩兒呢。都是朋友,彆齜牙咧嘴的。”

第二天早上,姚占雲開車送兩個人去考場。寧樨向蘇雨濃委婉轉達了想自己打車去的想法,被蘇雨濃否決。

準備妥當之後,寧樨打開門,準備去找蘇雨濃。

哪知道姚占雲正好在走廊儘頭,正在跟人打電話。

姚占雲說:“車我後天晚上就還給您,保證洗得乾乾淨淨,完璧歸趙……”

寧樨恰好聽到這句,尷尬到臉酸,這時候出去肯定不行。關上門又等一分鐘,估計他電話已經打完,這才開門出去。

第三天中午,兩個人所有學校都考完,姚占雲請她們去後海附近吃飯。本來要去三裡屯,被寧樨和蘇雨濃雙雙拒絕,她們還是未成年,又不是在自己主場的地方,一旦出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不敢這麼玩兒。

吃飯中途,趁著姚占雲不在,寧樨偷偷問蘇雨濃,“你跟他已經確定關係了嗎?”

“他沒有明說,但是我覺得隻差挑明了吧。”

“他不是還在讀書,已經自己買車了?”

“他在創業,而且在準備融資了。”

寧樨前所未有的糾結,這道題完全超綱,她不知道怎麼答。直接說,蘇雨濃會不會傷心?可是她也找不到什麼間接引導蘇雨濃自己去發現的方式,陷入愛情的女人智商為零,即便發現什麼不對勁,自己都會先替對方找一百個理由。

一路心事忡忡地回了酒店。

各自回了房間,寧樨正準備去洗澡,電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接起來,卻是姚占雲。正準備質問他怎麼會有自己的號碼,他說:“我在酒店門前,你能不能出來一趟,我有一點事想找你谘詢,關於小雨的。”

“電話裡不能說嗎?”

“很糾結,電話裡說不清楚。”

寧樨問:“你是不是想對她表白?”

“……嗯。”

寧樨考慮了好久,還是決定下去,聽聽他的想法,也好幫助小雨。

姚占雲站在門口,手裡捏著一盒萬寶路。他叼著煙,看著寧樨走近,笑說:“還以為你不肯下來了。”

“你想說什麼?”

姚占雲微微挑著眼角,打量著她,“是打算報考北京的學校?”

“小雨?她有這個打算。”

“不是,我是問你。”

“我考什麼學校,和你有關係嗎?”

“有啊。”姚占雲笑說,“我想追你,你說和我有沒有關係。”

如果手裡有一瓶水,寧樨覺得自己應該會直接淋到這個傻叉頭上。但是她沒有,隻好扭頭就走。

她沒有預料到,自己會麵對此生最狗血的情況——蘇雨濃就在門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寧樨一愣,趕緊推門,“小雨……”

蘇雨濃轉身,腳步飛快。

寧樨跑過去抓住她的手臂,“小雨,你聽說我……”

蘇雨濃聲音比目光還要冷,“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你的受害人。”

是她對她說過的,最重的話沒有錯了。

·

蘇雨濃拖黑了寧樨所有的聯係方式,當天晚上買了淩晨五點鐘的飛機,沒有打一聲招呼就回南城了。

在學校碰見,寧樨所有試圖跟她溝通的嘗試也都碰壁,蘇雨濃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她當成陌生人。

心情持續糟糕,仿佛這年的清明節,雨從早下到晚。

壞心情也影響到了複習進度,高考隻剩下兩個月,蘇昱清給她製定的每周複習計劃,她已經連續兩周沒有保質保量完成了。

這天下課,天還飄著蒙蒙小雨。

在校門口打車,打車軟件好多人排號,不知道要排到多久。寧樨沒有打電話讓司機來接,沿著校門口的路漫無目的往前走。

雨絲細密,細到人走在雨中,仿佛是披著一層霧。

從校門口出發,有一條路線,寧樨經常走。已經熟悉到,隻憑下意識都不會走錯的程度。

等離青杏堂隻差一個路口了,寧樨才恍然回神,停下腳步。

決定好了,不要再去見他,可是……

糾結的時候,雨不知不覺大了起來,人下意識往青杏堂跑。

後門虛掩,裡麵漏出燈光。

寧樨抬手要敲門,又頓住。

猶豫好久,還是後退,轉身。

鐵門“吱呀”一聲響,身後一道溫潤聲線:“……寧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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