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寒露(01)(2 / 2)

玫瑰白塔 明開夜合 15259 字 9個月前

蘇昱清帶她們去會場,路上問她們都加了什麼社團。

“cospy社。”

“攝影協會。”寧樨說,“你就不用說了,肯定是學生會。”

蘇昱清:“……有這麼好猜?”

“因為你太油膩了。”

蘇雨濃噗嗤笑。

蘇昱清感覺到一些危機感,忙問蘇雨濃,“你也這樣覺得?”

“沒有,我不覺得你油膩,你隻是有點兒……二?”

蘇昱清歎氣。

顯然,蘇昱清已經在學生會混得風水水起,不然不會替她們弄到觀眾席比較靠前的位置。

桌上放了觀賽手冊,列出每支隊伍。

寧樨翻了一下,果然沒有崇城傳媒大學的人,中學組也沒有她的高中南城九中。倒是看見了蘇昱清的母校,南城外國語中學。

喊蘇昱清過來看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南城外國語中學的參賽隊伍裡,有一個叫“溫南川”的人。

蘇昱清轉過頭來,“怎麼?”

寧樨把冊子一合,“……沒什麼。”

會場很大,要找一個人卻沒有那麼難,隻要預估出來他大致所在的位置。

選手及其團隊、家屬,都坐在觀眾席的前三排,所以,幾乎沒有費力地,她就找到了溫嶺遠,在左前方的第二排,隔得有些遠,隻有一道背影。

不過是覺得他有可能會來,怎麼他就真的來了呢。

寧樨將觀賽手冊豎起,遮住臉確保他看不見,肆無忌憚打量。

他穿一件休閒的白色襯衫,衣袖挽起來,手臂撐在膝蓋上,微微躬著身體,手裡拿著一隻運動水壺。前後左右的空位上都是書包,他可能是被留下來看東西。

沒有看比賽,寧樨全程盯著他的背影。

中途他站起來接了一個電話,嚇得她趕緊埋下頭。

中學組先比,一共八支隊伍。

南城外國語中學出場很早,溫嶺遠又變成攝影師,舉著手持DV攝像。沒有多久,他們比完下台,將溫嶺遠前後左右的空位置坐滿。那個湊近他說話,個子高高的少年,應該就是溫南川吧。

寧樨看見溫嶺遠把運動水壺遞給溫南川,還順道往他頭上扣上一頂棒球帽。少年把帽簷轉向後方,也不好好坐著,歪著身體不知道在聊什麼,溫嶺遠全程帶著微笑。

宣布中學組比賽結果,南外獲得亞軍。

蘇昱清在旁邊稱讚一句:“可以啊!”

溫南川和他的隊友們上去領過獎,又回到座位,看完了高校組的比賽。

寧樨沒有等高校組的頒獎典禮結束,怕離場的時候和人撞到一起。悄聲對蘇昱清對:“我餓了,我先出去吃點東西。”

“還沒宣布名次……”

“你陪小雨一起看,我去外麵等你們。”

寧樨去超市買一包薯片,坐在圖書館前麵高高的台階上往下看。

對了,她今天,明明是想來看看有什麼高智商又好看的男生可以發展一下的,怎麼最後,又變成了看溫嶺遠-

溫南川他們比完賽,下午還想在崇城大學逛一逛。

溫嶺遠則趁此機會,前去拜訪此前工作過的中醫院的老院長。

下午五點,溫嶺遠再回到崇城大學,接上溫南川返程。溫南川熱情邀請喜歡的學姐同乘,學姐沒能抵擋不用地鐵轉高鐵再轉地鐵的誘惑,答應下來。

除去他們兩個,其餘隊友則跟著帶隊老師一起回去。

溫南川是想要在車上和學姐培養感情,然而抵不住忙了一天的疲累,和學姐頭靠住頭,上車沒多久就睡著。

開三小時回到南城,將學姐和溫南川依次送回家,回到青杏堂,已經是晚上十點。

溫嶺遠還給4S店打了一個電話,預約第二天送車過去做定期保養。馬上國慶放假,可能需要用車自駕出遊,這樣會使他比較放心。

池小園正要下班回去休息,已經將前門鎖好。

“溫叔叔今天去崇城有見到樨樨嗎?”

“沒有,我沒有去過她學校,也沒有聯係她。”

“哦。”

溫嶺遠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如果你想去玩,我可以給你放假。”

“那我要先問樨樨國慶回不回來。”

青杏堂關門之後,溫嶺遠上樓洗了一個澡。

臨睡前,給鐘映打電話。

他將手機開免提放在一旁,說了一下南川今天比賽獲得第二名的事。

鐘映笑問:“去崇城有碰見什麼人嗎?”

溫嶺遠很累,思緒轉得很慢,“……碰見誰?”

“……你的,舊同事什麼的。”

“沒有。”

“你們下午五點回來的嗎?下午時間好充裕,有去哪裡玩嗎?”

“去拜訪了一下老院長。”說話之間,有一個瞬間,溫嶺遠感覺自己要睡過去,“……阿映,我現在要休息了,今天開了一天的車。”

“好吧,你睡吧。”

聽出來好像語氣不對,溫嶺遠坐起來,強打起精神,“怎麼了?”

“沒有怎麼。”

溫嶺遠揉一下眉心,他從來不會對鐘映發脾氣,這種問了卻不肯坦率說的情況,總使他感覺到疲憊。

“阿映,或許我們可以有話直說?”

“沒有,你休息吧。晚安。”

電話掛斷了,溫嶺遠回撥一次,鐘映沒有接。

疲累使他無法鍥而不舍,他微信上發一句“晚安”和“明天見”,放下手機,一瞬間就睡著。

第二天早上,溫嶺遠給鐘映打一個電話。

她好像忘記了昨天晚上突然使的彆扭,精神滿滿地同他說早安。

“昨天晚上,你有不高興嗎?”

“我哪有不高興。”笑聲使她的話很有說服力。

於是溫嶺遠隻好說:“阿映,我始終是這個態度,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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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溫嶺遠正在接診,接到4S店打來的電話,說發現一些東西,需要他過去看一下。

中午休息時間,溫嶺遠去了一趟4S店。

負責給他的車做保養的店員拿出來一份檢修報告,車子暴.露出來問題,和尚未暴.露的隱患,都已經解決。

隻是,他們在檢查車內裝飾的時候,在後座裡麵發現一個很小的儀器,經過鑒定,是GPS追蹤器。

鐘映的珠寶工作室,開設在南城很繁華的一條街上。

谘詢過溫濟深之後選的址,開張以後顧客盈門。

晚上八點,接待完最後一位顧客,準備關門去青杏堂找溫嶺遠吃飯,鐘映看見門口路邊停靠一輛很熟悉的車。

不知道他來多久了。鐘映有一點驚訝,走過去敲窗。

溫嶺遠降下車窗,對她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鐘映感覺氣氛不對,溫嶺遠過於冷靜的神情讓她不安。遲疑一下,她拉開副駕駛門坐上去。

一眼,她看見擺放在中控台上的一個GPS追蹤器,臉一下變得煞白。

溫嶺遠沒有看她,“你找我借車的那天,說你將自己的車送去了4S店。是你提醒了我,我才記著也該送車去保養了。前幾天,才抽出空來。”

鐘映沒有說話,她已經直觀感受到,她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你常常使我感到困惑,”溫嶺遠手臂搭在方向盤上,仍舊沒有看她,“你究竟,是害怕我背叛你,還是盼望我背叛你,好讓你抓到證據?”

鐘映咬緊下唇,“……你要和我提分手嗎?”

“是。”溫嶺遠歎了一口氣。

“我們還有三天就領證了,你要在這個時候跟我提分手嗎?”

溫嶺遠抬起目光,轉過頭去看著她,“是我太傲慢,以為自己終究能夠治愈你。”

“你……”鐘映克製自己不要落淚,“你差一點就做到了。”

“差哪一點?婚姻?”溫嶺遠搖頭,“病人痊愈的前提,是信任醫生。我現在依然敢發誓,自己對你絕對忠誠,你敢發誓對我絕對信任嗎?”

“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沒有安全感,為什麼在這件事上,卻不肯做一些讓步?原則那麼重要嗎?不可以為了愛妥協?嶺遠,你究竟愛我嗎?你繼承青杏堂,就是因為爺爺的囑托,出於責任感,你不得不背負。那麼對我呢?你分得清責任和愛嗎?”

溫嶺遠看著她,長時間沉默。

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不成熟的小女孩,做錯事,卻還要推卸責任。

“許以婚姻都不能證明我愛你,那麼這件事,或許真的在我能力之外。”溫嶺遠笑了笑,“再慷慨的慈善家,也不會拿愛情去做慈善。阿映,你是不是,太不了解我了?”

“……沒有爭吵,沒有交鋒,這是愛情的常態嗎?你有沒有哪怕一次,為我情緒激動過?你為什麼不肯問我,我在懷疑誰,為什麼要掌控你的行蹤?”

在這種時候,辯駁愛情究竟該是什麼樣,隻是讓他覺得十分無力,不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才叫愛情。

於是,他隻回答了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不問,因為我知道沒有誰。或者說,和誰都沒有關係,這僅僅隻是你的選擇問題。你說,厭惡我的原則。可是,是這些原則構成了我。”

所有原則都能妥協,不過證明這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

他不信宗教,不信神佛,信一些更純粹的東西,譬如忠貞,譬如慎獨,譬如善良,譬如不作惡。

原則使他忠於愛情,同時也忠於尊嚴。

不能她享受所過前者,卻要踐踏後者。

架總是吵不起來,讓鐘映感到挫敗。她已經忍不住哭,語言如刀,她的武器都打出去,事情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了。

溫嶺遠拿過紙巾盒,放在她手邊,最後的一句規勸,送給她,也送給這段沒成正果的愛情,“阿映,你明明這麼優秀,你該自信些。”

細碎而不絕的飲泣聲,伴隨沉默。

溫嶺遠不可避免地想到最初,那天南城落大雨,她站在路邊,一身紅裙被雨淋濕。恍然看到風中不屈的花,那種破碎的美感,凡路過之人都會銘記。

他不隻想路過,於是遞出了一把傘。

可是,再大的傘,遮不住心裡漏雨的屋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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