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雪(01)(2 / 2)

玫瑰白塔 明開夜合 14875 字 9個月前

寧樨說:“為什麼,我反而覺得溫嶺遠去相親是一件很合理的事?他是很理性的人。”

“那你們之間那些曖昧的小火苗算什麼?”

“不是……”寧樨很奇怪自己隻覺得難過,不覺得氣憤,“我並不覺得,和他的關係,已經到了必須排他的階段。”

她說著,自己愣住了,突然想到,難道之前溫嶺遠想要同她說的,就是要去相親這件事?

自己對於壞消息的直覺,是不是有點太準了。

蘇雨濃有一些恨鐵不成鋼,“哇,你怎麼喜歡他都到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程度了?我真的覺得,你應該問一下。”

“我不想問。”

“不要任性。”

“我就想任性一下。”

聽見哭腔,蘇雨濃怔住,她隻好安慰道:“那先晾著他吧,等他主動和你解釋。或者,你開不了口的話,我可以幫你去問一下?”

“不要。”

蘇雨濃歎著氣說:“在溫嶺遠這件事上,你一直這麼克製,這麼懂事,真的沒有必要。”

“我沒有懂事,我隻是膽小鬼。釣魚最難過的不是釣不到,而是魚都咬鉤了,卻讓它跑掉。我現在都不敢收杆看結果,我很害怕。等我覺得可以接受了,我會去找溫嶺遠問的。”-

溫嶺遠能夠感覺到,一夕之間,寧樨對他的態度變得有一些疏離,從微信消息的回複頻率和回複語氣開始。

他原本計劃,國慶要抽時間去一趟北京的,問她哪幾天有空,她說都沒有空,每天都要加班。

不能判斷,是不是實習太累,使她無暇顧及私事。

於是到十月下旬,她生日之前,他再度提出要去北京見她一麵,又被她以工作很忙拒絕。

結果,第二天,他就在她朋友圈裡,刷到她和在北京的一些朋友生日聚餐的動態。

十一月,醫館章醫生妻子懷的二胎臨盆,因此請了一個月的假。醫館的主治醫生少了一個,多出的工作量其餘人分攤,這使得溫嶺遠的日程,一下排得沒有任何空檔。他雖然是醫館的所有人,也無法在這種時候例外。

這一段時間,小園似乎都能覺察到他的情緒,時常帶著一種想問而又不敢問的表情,每天驚弓之鳥一樣在他麵前晃悠,

讓他無法再繼續忽略,自己變得焦躁不安這件事。

於是,他最終決定在繁忙的行程之中,替自己爭取一個晚上的時間:周末他要去張仲景國醫大學參加一個學術講壇,如果周五晚上飛往北京,見寧樨一麵,再搭乘紅眼航班去南陽的話,時間上是來得及的。

倘若,在北京的生活使她有了彆的故事……

在飛機上等候起飛的時候,溫嶺遠突然想到。

他會選擇祝福嗎?按照他的性格和他的身份,這是篤定無疑的,然而想象這個可能性,還是讓他胸悶不已,因而變得不再篤定。

落地之後,溫嶺遠才得知北京降溫的消息。

他隻穿著一件風衣,不大能夠抵禦北國的寒潮。沒有心情臨時購置禦寒衣物,落地後的第一時間,是給寧樨打電話,問她在哪裡。

寧樨聲音是輕鬆的,“在忙。”

“我現在在北京,想見你一麵。”

沉默一下之後,寧樨才說:“我沒空。”

“我來找你,隻用給我十分鐘時間。”

這個時候,寧樨才說:“我和朋友在酒吧,你是想現在過來,還是等我回家?”

溫嶺遠說:“微信發給我定位。”

寒冷天氣,使溫嶺遠選擇出租車作為自己離開機場後的代步工具,司機不免調侃他:“穿這麼薄,廣東來的?”

溫嶺遠沒有回應,司機鬱悶地調高了廣播音量。

寧樨在酒吧最為出名的那一片區域,溫嶺遠從前在北京出差、旅遊的時候,跟朋友去喝過酒。如今,導航軟件已經可以把人帶到任何一個難找的犄角旮旯,因此,沒有花費太多精力,溫嶺遠找到寧樨所在的那間酒吧。

並不吵鬨,台上有人唱爵士,稍顯昏暗的燈光裡,台下一張一張桌子,顧客聚首喝酒聊天。

寧樨坐在靠著窗戶的那一桌,她穿一條黑色修身的長裙,白色羽絨服掛在後方椅背上。和她一桌的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

對於所見場景絲毫不離經叛道,溫嶺遠一點不感到意外,恐怕寧樨都不知道怎樣才是真正的離經叛道,她內心是個很乖、很守序的人。

溫嶺遠沒有過去打擾她,在吧台坐下。

充足暖氣使他脫下風衣,掛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沒多久,有一位妝容精致的女士過來,想請他喝一杯酒,被他婉拒。

半小時過去,大約寧樨覺得,按照時間,他應該已經趕過來了,於是似乎坐不住的,頻頻開始看手機。

有一個瞬間,她拿著手機頓了很久。溫嶺遠感覺她可能是要給自己發消息的,但是他的手機沒有動靜,應該是她還是選擇不發。

最終,他被她發現,是她站起身準備去洗手間的時候。

她一下站在原地,有些怔忡的樣子,而溫嶺遠這時候選擇買單,拿上外套和行李箱,一邊朝外麵走,一邊給她發消息:“ 出來一下,耽誤你十分鐘。”

是可以選擇不出去的,寧樨這樣想,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拿上了外套,放下自己應付的那一份錢,跟朋友告辭,而後朝酒吧外走去。

溫嶺遠站在路邊,他衣服很單薄,應當是很冷的,卻站得很直。

趕在溫嶺遠開口之前,寧樨徑直說道:“我好冷,你送我回家。”是覺得他冷,不想讓他繼續站在寒風裡。

出租車上,溫嶺遠陪著寧樨坐在後排。

前排,北京熱情的出租車司機表演著他的單口相聲,這種略帶滑稽的氣氛,使他們都沒有說話。

沉默的時候,溫嶺遠終於確認,這一段時間,寧樨突然的態度轉變,是她故意。

他從頭開始梳理症結,想不通哪一環自己做錯什麼。但或許,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先行坦白自己的想法。

出租車開到小區門口,溫嶺遠提下自己的行李箱。

寧樨穿一件羽絨服,卻沒有扣上拉鏈,因此跺著腳,急忙要往裡麵跑。

“等一下。”

寧樨頓下腳步,兩手都插在羽絨服的口袋裡,略微縮著肩膀,對他說道:“如果我說,不管你想說什麼,我都不想聽,你會強迫我嗎?”

溫嶺遠沉默。

寧樨笑一笑,“你要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她後退一步,“有時候真羨慕你,永遠這樣理智。”

說完,她迎著風就往小區裡麵跑去,溫嶺遠在喊她的名字,她就跑得更快,把他的聲音,遠遠地甩開。

一口氣跑上樓,脫掉羽絨服,在餐桌旁坐下。

把手機調成靜音之後,她先點了一份外賣,然後去卸妝洗澡。浴室很快熱氣騰騰,鏡子染上霧氣,使她看不清楚自己的臉。

她難以形容此時,以及這段時間冷落著溫嶺遠的心情。

她承認自己有些許的心灰意冷,當然,也許是因為北京的秋天太冷?所以她有些失去動力,想要自己單獨,且鴕鳥心態地待一會兒。

等調整好失衡的心情,再繼續克製地、懂事地、謹小慎微地、不疾不徐地去愛他。

就像背單詞,一個一個詞地積累,積累越多,也許,分數也會越理想吧?在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之前,她並不想提前進考場。

越想贏,越不能灑脫,大家都是這樣,還是唯獨她自己呢?

洗過澡,外賣也到了。

寧樨吹乾頭發,在布藝沙發裡吃著熱騰騰的外賣,看了一部不用帶腦子看的電影。

快要看到結尾處,她發現自己手機屏幕無聲亮起來。拿過來看,是溫嶺遠打來的。

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

溫嶺遠聲音很乾脆,且難得帶有一點不容拒絕的強硬:“我在小區門口,你下來一下。”

寧樨一愣:“你沒有走?”

“你問我,如果這些話你不想聽,我會不會強迫你聽,我的答案是會。所以,請你給我十分鐘,我想當麵告訴你。”

寧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時間,已經快要過去將近三個小時了,他沒有走?就在想,要不要強迫她聽的問題?

她感到震驚,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並不了解他。

身上穿的是長袖長褲的居家服,寧樨懶得換,就披上了白天穿的那件長款的羽絨服,手機和鑰匙都揣進口袋裡,想了想沒有關燈,下樓去。

溫嶺遠在小區門口,那一棵快要落儘葉子的樹下。

不知道,他穿得這樣單薄,是怎麼呆得了三小時,更不知道,這樣簡單的問題,他居然要考慮三個小時?

因此,到他麵前之後,她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哪怕我不想聽,你直接說了,我還能捂住耳朵不聽嗎

?”

溫嶺遠看著她,仿佛是讓寒風凍過,他的眼睛也像寒星一樣的明亮,“不是告不告訴你這樣簡單。關於你的任何一個決定,我都要想很久。”

“是說我很難搞的意思?”

“有一點吧。”

“……”寧樨朝他瞪去,驚訝於他這句話聽起來居然不是玩笑。

“你要不要上去說?我覺得外麵很冷。”心疼他是她不由自主的本能。

溫嶺遠則說:“不用,我說完了馬上就走了。”

在這樣寒冷的夜裡待得太久,他似乎也變成了寒風的一部分,他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但語速是緩慢而篤定的:“你說,羨慕我永遠這樣理智。你錯了,沒有人可以永遠理智。理智的做法是,我應當在兩小時之前就出發去機場,搭乘晚上的航班,趕明天上午在南陽舉辦的學術論壇,有一位業界老前輩也會出席,這是我等待很久的交流機會。但是,我沒有,我在這裡想了很久,並且越想越確定,我必須告訴你,不管你想不想聽,是不是知道,以及答案會是什麼。”

寧樨漸漸覺察到,這並不是,他要告知相親那件破事的氣氛,而是有一些像……

沒有讓她細想,溫嶺遠已經繼續在敘說:“聽好了,下麵,就是我必須要告訴你的事。我是一個缺點很多,又不懂變通的人,因此,要接受這樣一種身份的轉變,要回收曾經劃定的界限,重新審視你和我之間的關係,思考未來人際關係的動蕩,對我而言,很困難。不過,我可能有唯一的一個優點,深思熟慮過的決定,我會毫不猶豫執行,並且絕對不後悔。”

寧樨揉一下臉,她聽明白了,卻還要得寸進尺,隻是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聲音,比溫嶺遠的還要抖,抖得快要散落一地,“……你可不可以,用人類能夠聽懂的語言,把這段話再翻譯一下?”

她很清楚地聽見,溫嶺遠無奈地歎了一聲氣,而後溫柔地說:“我說,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已經不能裝作聽不懂了,隻是,她很貪婪,所以選擇繼續得寸進尺,“……作為你女朋友的那種在一起?”

“作為我女朋友的那種在一起。”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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